第十章 卻慚橫刀問戎昭(一)(第2/2頁)

“呂參政不是有消息說很快就要宣麻了嗎?怎麽還讓太學案的聲勢鬧得這麽大?”

“李定要自清,不可能手下留情。舒亶想立名,只會往重裏拷問。其實更多的還是蘇軾的緣故,要不是天子特恩開釋,讓禦史台臉面無光,也不至於急著在太學案上挽回顏面。”蔡京哈哈一笑,“縱使李定、舒亶都偏向新法,但他們要為自己考慮,呂參政就是成了呂相公,也一樣壓不住陣腳。”

……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從西北傳回來的消息,也越來越壓抑。

環慶高遵裕、涇原苗授,兩人放棄韋州,率殘部撤回境內。統領秦鳳、熙河兩路的王中正由於獨木難支,亦借道葫蘆河率師回返。李憲領河東軍離開銀夏,在彌陀洞駐紮下來。

兩個月前聲勢浩蕩的六路齊發,在靈州城下的一場潰敗之後,已經煙消雲散。此時就只剩下鄜延路在竭力維護著朝廷的臉面。種諤率領的官軍盤踞銀夏之地,看模樣,似是要與黨項的鐵鷂子一決生死。只是他本人竟然已經回鎮銀州,這份反差讓人分外覺得納悶。

河東、河北兩路的氣氛則是越發的凝重,遼人雖然還沒有動作,但誰都知道這等於是張弓搭箭,雖是平和,但私下裏暗流洶湧。如果不小心行事,很有可能就會遭到黨項人的反擊。

由於西北兩處的局勢越來越緊張,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繼續高歌猛進,已經攻下甘州的王舜臣,他的功績在京城中沒有掀起一絲漣漪。縱使他能光復河西,但在遼人可能南下的壓力下,說不定轉眼就會被西夏奪占回去。

但七月上旬的天下時局,是異樣的平靜。

西夏沒有動作,遼國同樣也沒有動作。戰爭在這段時間裏,似乎已經不復存在。

一直到了七月十一,河東、河北同時來報,遼主的宮帳已經離開了鴛鴦濼,開始向南京道的方向進發。

遼主七月遷捺缽至秋山行獵,九月至燕京體察南京軍政,這樣的出巡路線過去是經常出現的。可放到現在,味道就變了。

這很有可能是戰爭的開始。但也有人認為這是耶律乙辛在虛張聲勢,只是想從朝廷手中敲詐出更多的歲幣而已。

不過並沒有人敢於明確地站出來說明耶律乙辛絕不會舉兵南下。作出判斷很容易,但對自己的判斷確信無疑也不難,難就難在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壓上去。

沒人敢賭上一把,天子從此一夕三驚。連同東京城中也是一般。

幾日後,遼國派來的使臣便在雄州叩關,聲稱是奉了遼國新帝以及尚父耶律乙辛之命,前來勸說南朝收兵。

並非是恭祝天子和兩宮太後生辰,也並非是共賀年節,臨時加派的使節,必須得到天子的許可之後,才能被允許進入內地。

在得知遼國使臣的身份之後,趙頊和每一位宰執,都有將其人拒之門外的打算。

那是個老朋友,乃是大宋君臣都很熟悉的蕭禧。

不過遼國新君名為延禧,為了避諱,蕭禧改以表字為名,改名蕭海裏。只是在東京城這邊,依然習慣性地用著他的舊名。

當年蕭禧硬是逼得趙頊割讓了代北之地,外面甚至傳言說一口氣讓了七百裏,讓趙頊生了好一陣子的悶氣。如今蕭禧復至,不用想就知道,必然是耶律乙辛想借助他豐富訛詐的經驗。

以現如今的天下局勢,不可能將遼國使臣拒之門外,表現出刻骨的敵意,但太過於縱容,也會顯得畏怯,反而會讓蕭禧這個貪婪之輩得寸進尺。

還沒等商量好該怎麽應對,在一次宴席上,酒醉之後的蕭禧透露了國書中的內容——當然是故意的——雄州的守將用金牌加急將遼人索要的條款傳到京城。

很簡單,就兩條。

但每一條都讓趙頊聽得火冒三丈:

第一,從大遼屬國西夏撤軍。第二,歲幣增加十萬兩銀,十萬匹絹。此外,還有個順帶的要求,將種痘法傳授於大遼。

如若不從,請會獵於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