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隨陽雁飛各西東(十九)(第2/2頁)

“煙花就那麽多,毒煙火球剩下的也都拆了,那點火藥用用就光了。”種師中還是不看好這些火器,消耗太大,火藥運送可比箭矢要危險得多,“而且竹筒容易裂開,用繩索並不方便。”

“用鐵箍箍上兩圈好了。”馮真十分果決地說道。

“是做桶嗎?”種師中笑了起來,“那麽是不是找兩個箍桶匠來比較好?”

“如果真的有用的話,兩個恐怕還不夠。”種樸想了想,“我記得為樞密院和武英殿造沙盤的泥人匠可是有二十多個。”

正說著話,一片蹄聲暴然而起,由遠及近,眨眨眼的工夫,就來到了城下,隨即十幾支長箭從下方的黑暗中飛了上來。

夜色中,根本看不清有多少騎兵在城下奔馳,他們倏忽而來,疏忽而去,沖著城頭一番馳射,又立刻遠飆而去。

種樸的親衛早已舉起盾牌守住了種樸、種師中和馮真,而士兵們也都避了開去。

“煩死了!”

種師中從手邊抄起一張弓,隨手又抽出一支箭,拉開了便射了出去。方才只有他的頭盔上挨了一下,那一下沒有造成任何傷害的沖擊,卻引燃了種師中的怒火。

一聲拉得很長的尖嘯從城上竄入夜色之中,種樸這才發現自己隨手抽出的竟是一支帶著骨哨的響箭。

這一支響箭也不知給射倒了哪裏去了,反正人是肯定沒射到,蹄聲依然穩定。但鳴鏑的尖嘯聲,在夜色中遠遠地傳了開去,倒也讓城外的聲音離得稍遠了一點。

“怎麽都不摔下來呢?”

種師中恨得磨牙。遼人騎兵每天夜裏都會來繞上一趟兩趟,往城頭上射上幾箭。雖然沒有讓他們得到什麽戰果,可也讓人惡心透了。

城上的射擊由於城頭的火光的緣故,完全沒有準頭,零零散散靠運氣射下幾個,還都被救回去了,也不知死活。

而宋軍的騎兵也不好出城追擊,他們不敢在深夜中飛馬奔馳,絆上一下小命就送了。可遼軍的騎兵仿佛有恃無恐,盡情狂飆,幾天下來卻也不見有人摔下馬來。騎術相差太遠,想追都追不上。種樸也試圖伏擊過,可惜同樣沒能成功——遼人在吃過虧後,就沒再上當過。

種師中氣哼哼地丟下弓,問種樸道:“十七哥,援軍什麽時候來?”

“這可要問廿三你吧?你不就是援軍嗎?”種樸搖搖頭,然後道,“趙經略估計要等到遼人放棄他們伏擊援軍的想法。至於鹽州城那邊……”他遲疑了一下,最後一嘆,“我真不知道爹他是怎麽想的。不過……”

“不過什麽?”種師中立刻追問。

“不過……”種樸很是無奈,“不過眼前的機會,我爹他絕不會放過。”

……

大公鼎望著溥樂城頭,如今圍在城外的大軍,根本就拿這座城池毫無辦法。除了騷擾,還是騷擾。

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就準備結束今夜的巡視,返回自己的營帳。

一名騎兵這時候從中軍的方向奔來,遠遠地看見大公鼎一行,便翻身下馬,小跑著過來,大呼小叫地帶著喘:“原來節度是在這裏,倒讓小人好找。”

他在大公鼎面前單膝跪倒,行了個禮:“節度,都管有事相商,命小人來請節度。”

“我也正要找都管說一說事。”大公鼎點點頭,立刻便要上馬往中軍大帳過去。他並不知道是什麽事讓那個耶律余裏請自己過去,但都快三更天了,應當不是小事。

就在此時,軍營中突然起了一陣騷動,然後聲音猛然間擴大,多少士卒都從營帳中鉆了出來。

營嘯……?!

傳說中的炸營難道就要在眼前出現,大公鼎心中一緊,甚至有些納悶。這些天在溥樂城下損失的基本上都是黨項人啊,軍中也鎮壓了不少臨陣脫逃的黨項人,本軍的兵力傷亡加起來還不到五百,怎麽先是自家的軍營先鬧了起來?

隨即他就知道原因了,但他寧可不知道。

早已入夜,可西北方的地平線上卻不知何時卻有了一片刺目的紅光。

大公鼎如墜冰窟,被突然而來的寒意凍得僵硬,雙眼試試盯著如血如霞的地平線,沒有一點動靜。

大昌嗣從喉間擠出一聲呻吟:“那……那是耀德城。”

沒錯,就在那個方向上,正是囤積了全軍糧秣的耀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