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停雲靜聽曲中意(六)(第2/3頁)

不過也沒人敢提名自己。

包拯擔任開封知府時才一個龍圖閣侍制,之後才升了直學士。而韓岡現在可是資政殿學士。他推了參知政事、推了樞密副使,誰還敢拿著一個開封知府給他難看?

蔡確和章惇等著韓岡的回答,雖然韓岡很明顯不願插手朝堂人事,但有些事得到他的支持就會很方便。

韓岡沉吟了一陣,卻輕聲嘆道:“天子的病情可是剛剛有所好轉,皇後可是正高興呢。”

蔡確臉色微微一變,韓岡的言下之意,就是得讓趙頊心情痛快一點,皇後那邊不會想看到有人拂逆天子的心意。若是天子想任命什麽人,宰輔們最好不要頂著來。

蔡確和章惇你看我,我看你,心中有了深深的疑惑。難道韓岡已經知道前夜趙頊跟王安石說了什麽了?可論脾性,王安石應該不會跟女婿泄露才是。

韓岡看得出兩人眼中透出來的疑問,又搖了搖頭,當然沒有。王旖今天才回門,他又沒有登門造訪,哪裏可能知道說了什麽。

但他們怎麽不想想王安石的脾氣究竟有多倔?若趙頊誠心相托,拗相公怎麽會去在乎王安禮正做著開封知府?若王安石真的不管不顧,兩府諸公又能拿他怎麽樣?難道要上本彈劾不成?還是說他們另有安排?韓岡看看蔡確,又看看章惇,以他們兩人的才智,有後手是必然的。

蔡確,肯定是蔡確提議。韓岡同樣可以斷言。章惇得到通知時也應該很遲了,估計是最後一個,否則必然會通知自己此事——孰輕孰重,章惇不會掂量不清。韓岡瞥了蔡確一眼,眉微皺,這一位用心很深啊!

“玉昆認為當如何?”章惇飛快地看了外面一眼,然後問道。

“以醫家論,當讓病者一切如意為是。”韓岡不管他們有什麽後手,還是覺得自己的主意比較好。

“一切?!”蔡確提高了音調。

韓岡的回音很肯定:“一切!”

蔡確和章惇對視了一眼,沉思著坐了下來。

宰輔們陸陸續續都到了,當王安石他也到了之後,韓岡和章惇就過去跟他說話。

韓岡本以為章惇和蔡確舉薦王安禮的默契僅僅是存在於他們兩人之間,不過蔡確卻在同張璪行過禮後,就一齊聊了起來,看來是跟他也勾搭上了。還真是本事啊,韓岡心中暗嘆,連張璪都給拉下了水,也不知他們什麽時候就有了聯系,共同準備推王安禮上位。

一個宰相、一個樞密、再有一個參政,推動王安禮回京任職已經足夠了。只要他們提議,其他宰執肯定能明了他們的想法,基本上就是不贊同,也不會反對。

可最讓韓岡感到意外的是韓絳也被拉著說了一陣話,蔡確是怎麽做到的?韓岡驚異無比。這幾乎讓他忽視了曾布。

剛剛經歷了火災的曾參政也到了,只是變得面白無須——其實不能用面白來形容,曾布身材短瘦,膚色也只比王安石稍好一點。當他和身材瘦高的韓絳並肩進來時,韓岡腦中立刻就浮現起一幅龜鶴延年的賀歲圖來——臉上有幾處不算明顯的傷痕,公服簇新,估計是昨天得賜。

當所有人全數到齊,閣中眾臣便一齊前往福寧殿。

寢殿之中,趙頊今天的臉色似乎又有所好轉。見到群臣跪下參拜,叩問安康,便用手指很順暢地在沙盤上畫了一個好。

照常規,這時候就該回返崇政殿了,但韓絳卻開了口:“陛下,殿下。”他沖著趙頊和向皇後行了一禮,“錢藻以除夕火災措置不當上表請辭,如何處置,臣等不敢擅專,還請陛下示下。”

向皇後不意韓絳會在寢殿中提起此事。不過開封知府的人選,就是她和宰輔們商議了之後,也會回來跟趙頊商量。故而不以為意,坐定了等待丈夫的意見。

王安石也有些詫異,不過同樣不是很在意,正常現象而已。皇帝病情有所好轉,做臣子的當然會有人偏回來。

趙頊聽了詢問,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以指畫字,“平章之意如何?”

王安石便回道:“錢藻京師用事二載,無所大過,只是近日雪、火二災,其人措置不當,不宜再為開封知府。”

幾名宰執明會於心,王安石除夕夜必然得天子面授機宜,若是前幾日,王安石絕不會開這個口。

得了王安石的回話,趙頊便不再問宰相、執政,直接畫字道:“準其辭。”

“臣領旨。”韓絳領旨後,又問,“敢問陛下屬意何人繼任?”

趙頊停了一陣,手指落在沙盤上:“呂嘉問如何?”

這是個出乎意料的人選。說起來,已經有好些年沒注意到這個名字了。那是當年與背叛的曾布爭執不下,最後兩人一齊出外的新黨幹將。論資歷,還遠遠不足。就是王安禮、孫固,都比他更不會讓宰輔們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