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朔吹號寒欲爭鋒(十五)(第2/2頁)

而且張璪還確定了一件事,能想到此種拷問之法,這樣的人還是不要招惹。

……

韓岡對張璪總是張望自己感到很奇怪,難道自己臉上有什麽地方臟了?

可韓絳那邊完全沒有異樣。而且方才進出廳中的堂吏,也會提醒自己才對。

想了一下,韓岡就放了下來,繼續翻看開封府進呈的卷宗。

由於蔡京最終還是認罪,開封府在判決中給他留下了一條性命,不過對他判罰是流配西域。

而蔡卞被蔡確、蔡京拖累,沒能像蘇轍一樣僅僅是貶官,而是奪去了官身,就此成為平頭百姓,且又空出了一個好位置。

蔡確、曾布、薛向,在兩府中,提拔任用了不少官員。這些官員,身上都貼著蔡、曾、薛的標簽,盡管沒有參加叛亂,但他們想要一點不受牽連,自是不可能。不說別的,他們屁股底下的位子就是一塊塊絕好的肥肉,吸引著多少垂涎欲滴的目光。

只不過蔡確、曾布、薛向三人留下來的這些蛋糕,要瓜分起來還是很費些時間。

由於他們的黨羽人數實在太多了一點——在京百司,到處都有他們的身影。位置也關鍵——蔡確不說,薛向掌握六路發運司和三司多年,汴河轉運和朝廷財計上的官員多少都是他親手提拔起來的。事關京師的穩定,一個不好,京城大亂,汴河水運又亂了套,東府的三位,哪一個都逃不過罪責。

在不損害朝堂穩定的前提下,清理三位叛臣在朝堂上留下的色彩,是一樁曠日持久的大工程。不僅需要精心籌劃,更需要耐心。

但是清理他們的親族,就是一件迫在眉睫,而難度稍低的問題了。

朝廷意欲息事寧人,不過其親友不能不加懲處,仍留其在高位,當然不可行。

這不僅僅是三五人調任偏遠小郡的問題,而是一大批。除去已經被定罪流放的如曾鞏、曾肇,剩下的依然至少有幾十人要去職、貶官。

最典型的就是蘇軾的弟弟蘇轍。

蘇轍正在楚州通判任上,比起自變法一開始就唱反調的蘇軾,蘇轍因為先接受了王安石的征辟,做了制置三司條例司屬官,之後卻在天子面前大唱反調,故而比蘇軾的官路更為坎坷。

不過這一回蘇軾都僅僅是追奪出身以來文字,並流放交州,遇赦不得歸。他的弟弟不過是受到牽累,當然也不會太重。

韓岡翻了一下張璪親筆寫下的提議:“泰州西溪鹽務?”

這算是很輕的處罰了,還是在淮南。除了辛苦一點,至少還是一名官人。

“倒是不算重。”他對張璪笑道。

“夠重了,西溪多蚊蚋,自春至秋,人不能露天而坐,牲畜也得以泥漿沫身,否則必至病。”

“是嗎?”

張璪道:“範文正公曾為此職,曾有詩句記西溪蚊蚋,‘飽去櫻桃重,饑來柳絮輕。但知離此去,不要問前程。’”

韓岡笑道:“不意文正公也有拈輕怕重的時候。”

“範文正提議修海堤,當是怕了西溪的蚊子。”

張璪說罷,便輕笑了起來。

不過朝廷如今若是安排蘇轍去做鹽務,想必他會迫不及待地趕著去上任,生怕朝廷會變卦。

如蘇軾的兄弟蘇轍,曾布的親族要怎麽處置,都是需要大費思量的一件事。

蘇家在蜀中不大不小也是個名族,親友眾多。而南豐曾家更是江西數一數二的名族,連曾家的女婿在內,曾經一科七進士,西北好幾個州加起來都沒這麽多。曾家的姻親更是遍及南北,王安國便是娶了曾家的女兒。

曾鞏、曾肇之外,曾家在官場上尚有其他子弟多人,遍布朝野內外。不過既然是南豐曾家的成員,當然一體受到牽連。

經此番打擊,曾家幾代人的努力化為泡影,日後能不能重新崛起,希望十分渺茫。

韓岡對曾家沒有太多的關注,若是士林為其叫屈的聲音太多,讓他們去修《太平廣記》之類的類書——至於史書就不可能了,那可不是犯官親屬能做的位置。

他現在關心的是考試——這一科的禮部試,終於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