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登朝惟願博軒冕(下)(第2/3頁)

不論是真是假,現在朝廷上下的確是對六路發運司頗有微詞,而京泗鐵路能夠如此順利地得到朝廷的全力支持,與之離不開關系。

一塊石碑從眼前閃過。

陳留二字,刻在了石頭上,朱紅色的正楷烙在了李誡的眼底。

陳留到了。

這也是抵達開封前的最後一站。

但早在看到刻著陳留二字的石碑之前,李誡就已經通過鱗次櫛比的房屋,以及幾處重要的建築,分辨出了此地究竟是何處。

車在站台上停穩,推開車門,李誡跳下了車,與迎上來的官吏一一招呼過,他便向前面走過去。

全線貫通的初次運行,這第一列車輛總共八節車廂。李誡獨自占了最後面的一節車廂,甚至在裏面睡了一覺,不過這個車廂也僅僅是普通的客運車廂。

李誡沒有選擇官車,他打算體驗一下普通旅客長時間乘坐的感覺,而官車就太舒服了。

雖然官車車廂的大小,與普通車廂別無二致,同樣不算寬敞。但每一節官車車廂都分做了內外兩重,靠前的半截是內間,有著松軟的床鋪和精致的擺設,甚至還裝了玻璃油燈,牢牢地卡在車廂壁板的凹槽內,燃燒後的油煙能通過事先安裝的管子通到車廂外。靠後的半截是外間,夜裏仆役打地鋪,白天則可以見客、讀書,而上下車都得從外間走。

韓岡曾經提議過打造一種新式的車廂,加寬車廂寬度,同時在裏面安上床鋪,在車廂的一側留下一條通道,可以連接前後,同時方便上下車。但那樣的車廂太難制造了。加寬車廂寬度不算很難,可前後有門,前後車廂連貫相通,這雖是好想法,可惜現在還做不到。

所以如今想要到前面或是後面的車廂,要麽等下車後再去,要麽就是從車頂上走過去。

李誡自不能從車頂上走路,他走到中間的位置,在車門外通報了一聲,便被迎了進去。

這裏是全車唯一一節官車,布置和陳設都不是後面的車廂能比,日後將會供給上京的官員使用。

車廂內,五六人,但只有一人還在內間坐著,直到李誡走進來後,方才出來迎接。

李誡上前行禮:“李誡拜見端明。”

沈括自開封知府任上調職,便以端明殿學士的身份出京,都大提舉軌道工役等事。

迄今為止,已有三年之久。

這三年間,沈括雖然不能說是天南地北地跑,可河北、河東、京畿等地的軌道工地,他也都跑了個遍。

眼下的幾條軌道,在同時興修的同時,還能夠保證速度和質量,至少有一半是沈括的功勞。

沈括伸手扶住李誡:“說過多少次了,明仲你勿須多禮,坐下來說話。”

“禮不可廢。”李誡堅持行了禮,方才依言坐下。

日以繼夜的勞作,往來千裏的奔波,李誡的外表,看起來比他的實際年紀還要大了不少。

沈括打量著李誡,感嘆道:“轉眼就到京城了。”

“最多一個時辰。”李誡道,“在車上也快三天了,再有一個時辰終於是結束了。”

“還不到三天!”

沈括比了一個手勢,著重強調著花費的時間。

從泗州到開封,只用了兩天多的時間,這的確是個讓人瞠目結舌的速度。普通人出行,能達到日行三百裏、四百裏的高速,這是十年之前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的,這本因是急腳遞才能擁有的速度。

“主要因為是空車。此外,拉車的都是健馬,車夫也沒有顧惜馬力。”

日後正常運營,有軌馬車的速度可能會降到一半。不過四天走完八百裏路,這也已經是過去難以想象的速度了。

從金陵至開封,總共二十二程,按照朝廷制定的驛傳速度,二十二天才能從長江南岸的金陵抵達京師。而在京泗鐵路修成之後,二十二天的時間能減去一半還多。

“這一回回去,當可以說一句幸不辱命了。”

李誡拱了拱手,“恭喜端明。”

“當是同喜才是。明仲你的功勞,可不是等閑可比。”

李誡自從當年被韓岡征召入幕,工作和官職便一直圍繞著軌道。如今作為沈括身邊最為得力的助手,李誡為此也付出了大量的汗水和時間,一直站在第一線督造。功績不必說,光是時間,就投入得不比任何人少。

“非為此事。而是以端明之功,一張清涼傘不在話下。”

沈括謙退地笑了兩聲,“就是進了政事堂,也還是主管工役營造,跟現在也沒多少區別。何況還沒有開始選,現在說也還太早。”

“如今有兩位相公在,哪裏還會有什麽意外?”

沈括只是搖頭。

但韓岡已經明確說要支持沈括,而蘇頌與韓岡也同進同退。

之前兩次廷推,韓岡對沈括的支持力度並不夠,甚至沒有去說服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