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時來忽睹紅日低(五十一)(第3/4頁)

“只恐太後為人所惑。”

“這是表兄的想法,還是外公和舅父的?”

“四哥!”韓鐘突然出了聲。

就是親如兄弟,立場相悖也是正常,吵吵架也沒打緊,反正都還是未入朝堂的閑人,在家裏怎麽吵都沒影響。但把家長扯出來就不對了,有些話是不能說的。

閑得要打哈欠的韓鐘也不得不出言提醒。

韓鉉也自知失言,忙拋開質問,“表兄應該知道,唐太宗大行之前,斥李績,貶遂良,非李、褚有罪,實是太宗欲使高宗有恩於二臣。”

其實反過來,褚遂良和李績【即徐世績,賜姓李,避太宗諱,故名李績】這麽一起一落之後,也能安心輔佐高宗。因為他們知道,受了新皇帝的恩惠,就是他的體己人了,不用擔心自身安危,也可盡情施展自己的才華。

就像一個儀式,參與者和圍觀者都是知道毫無意義,完全是自欺欺人,卻又不能不做。

“曾有人建議唐太宗詐怒以測臣子心性,唐太宗卻說,欲使臣子赤心奉上,自己卻要用詐術相待,豈不是南轅北轍?可如此英明睿智的皇帝,臨死前還是要施展一下詐術。此何故也?”

王栴口舌便給不如韓鉉,而想要在不大肆攻擊太後、宰相的情況下為天子辯解,又非易事,故而每每輸給韓鉉。到最後,王栴就只能跟韓鉉兩人相互瞪著眼,都快成了烏眼雞。

王檀有些發急,而韓鐘安安然然地喝著茶,自家兄弟又沒吃虧,也沒打起來,又有什麽大不了。

只是他立刻就不能淡定了。

眼前人影一閃,一個俏生生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韓鐘一見之下,連忙站起,“見過三妹妹。”

伊人色如嚴霜,只是回了一禮,就立刻問,“外公在哪裏?”

王越娘一向溫婉嫻雅,性情一如春日的南國水鄉般和煦,只是這一回,卻是仿佛寒冬降臨。

沒等韓鐘反應過來,一位老婦也隨後而至,陰沉著臉質問王越娘,“小娘子的功課還沒做好,這要去哪裏?”一轉眼又看到韓鐘三人,臉色更加難看,“外男如何在此,還不速速退下!”

韓鉉一聽便不樂意,“越俎代庖,這有你說話的份?!”

老婦一瞪眼,“老身是天家的人,奉旨來此教導王小娘子,免得入宮後不知禮數,丟了天家體面!”

原來是宮裏派出來的老嬤嬤。韓鉉立刻看向王栴、王檀,就算是宮裏來的,也未免太囂張了,說實話,皇帝都不敢。

王栴和王檀卻沒出來為妹妹撐腰。王栴還一臉不快,沖著王越娘道,“三娘,先回後院去。隨意出入外援,你這是成何體統?!”

韓鉉恙怒於心,又心中生疑。當著宰相兒子的面,在未來國丈家裏指手畫腳,這是來挑事的?

他轉頭望著韓鐘,希望自己二哥能有個說法。

韓鐘面上不見喜怒,叫了韓錦一聲,“七哥,陪著你三姐姐去見外公。”

韓錦立刻聽話跑過去,拉起王越娘的手,用力扯著就走,“三姐姐,我們走。”

“不許走!”

老嬤嬤一聲尖叫,可韓鉉早跳過了去,攔住了她,“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王栴皺起眉頭,“這是我王家事!”

韓鉉嘿嘿冷笑,回頭道,“人家後妃入宮,還指望家裏的兄弟能幫襯一二,兩位表兄倒好,三表姐還沒出嫁呢,倒幫襯起外人了。”

王栴黑下了臉,而老嬤嬤一見韓錦拉著王越娘從後門離開,頓時急了,一推韓鉉,“老身奉太後、太妃之命,誰敢攔著!”

哪個老身?

在場都是有品級的官人,就是剛走的七哥韓錦,也是正九品的太常寺太祝。區區一個宮內女官,也敢在官人面前賣老?

韓鐘緩緩坐了下來,看了這老嬤嬤一眼,“陳寶珠是吧。”

老嬤嬤身子一震,臉色頓時就難看起來。

女子閨名向不傳於外人,出嫁之後,就冠上夫姓,對外更不會提及閨名。即使五十六十的老婦,這閨名也是不能隨便讓人叫的。

何況,這宰相家的公子是怎麽知道的?

宰相或許有可能知道,但那位宰相會多關注一個宮人的閨名?而眼前的宰相家的衙內卻知道自己的閨名,不管怎麽想,肯定不會是好事。

看著陳寶珠臉色一息瞬變,韓鐘淡漠的念著,“陳寶珠,高平人氏,十三入宮,三十一為女史,三十八歲任掌記,後兩年為掌簿,繼為掌贊、掌賓、掌禮,年五十升典禮,於今五十四,為彤史。有一兄,早亡,惟留一子,名興,現在在馬行街開了家綢緞鋪,生意據說還不錯。”

王栴、王檀驚訝莫名,韓鉉更是聽得呆住了,“哥哥,你怎麽知道的?”

“怎麽會不知道?派去教導皇後的人,太後怎麽會不讓皇城司查一查她的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