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虛實(八)(第2/3頁)

這時北門方向,有人來報,說有鄉人想入寨躲避。

在城墻上的最高處,王厚和秦琬都看見了棄家出逃的百姓,有的打著燈,一條斷斷續續的光流,帶著喧囂的人聲,一直延伸到天門寨這裏。

至少上千人,不確定是否有奸細的情況下,不能放進寨中來。

秦琬問來報信的軍校:“他們知道出了什麽事?”

“下官這就去問。”

“等等,不用問了。讓他們沿著路往回走。過了葫蘆堤,有村子可以收留他們。”

“不問了?”待軍校走後,王厚問道。

“如果知道發生了什麽,直接就會說了。既然沒說,肯定是不知道。問了,反而會有人扯謊想混進來。派出去的探馬,比那些百姓更清楚什麽是軍情。”

王厚點點頭,沒說話了。從一開始,他就看著秦琬安排布置,最多問一問,就沒幹涉過。

秦琬則又叫了親兵過來,吩咐道,“等一下去城門,看能走的都走了,剩下不便走動的,打開甕城外門,讓他們在甕城中休息。”

吩咐過後,他轉回來對王厚解釋,“能往後繼續走的,肯定是能走動的。實在走不了的,也不能讓他們留在外面。我們吃兵糧,畢竟是為了守境安民。”

秦琬想得也算周全,王厚又點了點頭,算是贊許。

半夜的時候,食堂那邊擡了大筐的面餅和大桶的熱湯上了城頭和炮壘,給各處送上了熱騰騰的夜宵。還在營中等候的各部指揮,也得到了他們的那一份。

王厚和秦琬,同樣就著熱湯,啃起了幹澀堅硬的面餅。

王厚將面餅撕成小塊,一塊塊地丟進湯裏面泡開,“應該不是要入寇了。”

派出去的探馬,已經回來了兩隊,都說沒有發現遼人入寇,或準備入寇的跡象。還沒回來的,是準備潛往國境對面的探查,需要更多的時間。

秦琬沒有泡面餅,用力地啃了一口,嚼著,“那就是內鬥。演習基本上不可能,現在就只能等了。朝廷不下令,看到機會也抓不到。太尉要不要回去休息。”

王厚搖頭,“再等等看。”

接下來,始終沒太多消息,北面的炮聲早停了,槍聲很快也停了下來,隔上很長時間才會響上一聲,而且隨著風向轉變越來越弱,最後都微弱到分不清是不是錯覺了。

到了下半夜兩點多鐘的時候,見北方的確不會有敵軍來襲,秦琬終於下令,一半士兵繼續守候,剩下的回去休息。

快天明時,派出去的斥候探馬除了一隊之外,全都回來了。最後回來的一隊,有兩人受了輕傷,但帶回了一具遼兵的屍體。

“遼狗似乎是有人叛亂,打了起來,戰場在天雄城東北面。”抓俘虜卻變成收屍的斥候隊正回來稟報,“本來想抓個落單的問一問,沒想到動靜太大,就只能先殺了。”

“怎麽把屍首給帶回來了?只帶個首級回來不行?”

“都監容稟,這事給遼人知道了不是不好嘛?”隊正是秦琬親兵出身,沒有什麽不敢說的。

“會沒馬蹄印?”

隊正嘻嘻笑著,“那種事,都監一咬牙,什麽都不認,遼狗也沒轍。留下屍首證據就多了。”

“你這狗頭,就是嘴熟。”秦琬笑罵了一句,一揮手,“辛苦了一夜了,先回去歇著吧。”

此時雄雞高唱,東方已白。遼國方向上,一片平靜,看不出半點動亂的跡象。

秦琬看看王厚,王厚又回看過來,兩人都搖搖頭,折騰了這一夜,卻一頭霧水,實在讓人不痛快。

而還沒回來的一隊斥候,更讓秦琬揪心。天都亮了,人再也不回來,接下來一整天就沒機會了。

要是他們在遼境出了事,他受責事小,給了遼人口實也沒什麽,折損了這些精兵就虧大了。

就在秦琬憂心忡忡的時候,最後一隊斥候終於姍姍而歸,還領回一個年輕人來。

年輕人二十上下,衣物整潔,身上幹幹凈凈的。不是做工的,也不是務農的,沒有江湖中人的戾氣,謙恭有禮,像個店員。

他也的確是個商行裏做事的,跟軍隊看似不搭邊,但秦琬卻認識他。

“這是荀諒,在遼國那邊的商號裏做事,跟他東主一樣,都是末將派過去的人。”先跟王厚解釋了兩句,秦琬就問那年輕人,“荀諒,你怎麽跑回來了?是不是知道什麽?”

荀諒目不斜視,盡管王厚看起來明顯比秦琬地位高出許多,可他沒往王厚那邊窺視一眼,“回都監,是小東寨出事。情由不知,小人只知道小東寨寨主領兵叛亂,一下就被剿滅了。”

“小東寨寨主領兵叛亂了!皮室軍的人也會叛亂?”秦琬幸災樂禍地嗤笑了一聲,又連聲追問,“為什麽?有人跑出來沒有?從哪邊知道的。”

連問幾句,但那荀諒一概不知,最後一個問題才回答說,是他躲在門後,偷聽到街上遼兵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