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塵囂(六)(第2/2頁)

“之前派出去的那些兵馬,朕都跟他們說過了,不必太費力氣,攻不下來就不攻,以保存實力為上。”

進入宋境的十幾支馬軍,都準備好了退路,看起來在宋境中橫沖直撞肆無忌憚,其實耶律乙辛早耳提面命,讓他們提高警惕,隨時準備撤離。

老家夥狡猾笑了一笑,“就是繞著寨堡走。”

“原來如此。”

耶律懷慶只能點頭,不知該如何更好的應答,耶律乙辛答非所問,散出去打草谷的兵馬,行事方針之前可是說過了。

“至於天門寨……”耶律乙辛說著,從旁邊拿了一張地圖來,“你先看看這張圖。”

“似乎不全。”耶律懷慶看了一眼,就皺眉道。

他看多了各種地圖,這份地圖上他一眼看過去,就發現上面完全沒有營地內部的布置。

耶律乙辛道,“宋人看得緊,無法靠近,營地附近又沒有高地,看不到裏面。”

“這樣啊。”耶律懷慶點頭表示理解,又問,“敢問祖父,這是哪處營壘?”

“是保州車站的營地。”耶律乙辛道,“派出去的斥候遊騎,已經繞了保州車站的營地走了好幾圈,這就是他們畫出的營地地圖。怎麽樣,看起來是處心居慮要在這裏死守上了吧。”

“那不是韓岡兒子駐守的地方?”

雖然是剛剛才到,但從昨天抵達,耶律懷慶就沒有睡過覺,用了七八個時辰把近期戰局、敵我將領都好好了解了一番,並沒有因為初來乍到,而對戰局一問三不知,接不上耶律乙辛的話。

對孫子的勤勉,耶律乙辛是看在眼裏,在諸多孫輩中,也只有這一個在心性和才智上都勉強算得上出色的。

耶律乙辛一邊在心中對孫子暗暗點頭,一邊還說道,“那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不過如果他死了,那跟韓岡的仇可就結得大了。”

耶律乙辛趕在此時下手,就是看準了時機,去拆韓岡的台。但韓岡事後要恨,還是恨章惇……因為離得近。但要是把韓岡的親兒子給弄死了,這可就是血仇了,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洗得輕的。之前他兒子耶律隆還想去生擒韓岡兒子,但耶律乙辛卻完全不敢冒險。

“祖父說得是。”耶律懷慶附和地說道,“如果當真殺了韓岡嫡子,日後想要和談,韓岡保不準會怎麽阻攔。”

“不過想殺他也不容易。”耶律乙辛一下子又反過來贊揚韓鐘,“這份地圖足夠看明白了,不愧是韓岡家的兒子,這營地布置得不簡單。”

“嗯。”耶律懷慶應了一聲,低頭看地圖,試圖從中看出祖父所說的不簡單來。

耶律乙辛也才是第二次看這地圖,之前只看壕溝、外墻和炮壘,就覺得韓鐘有些能耐。此刻再一次觀看,忽然之間,又發現了之前被忽略的一件事。

他盯著地圖看了半刻,猛不丁地哈哈大笑起來,須發飛揚,笑得極為歡暢,“本來以為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沒想到黏上毛,比猴兒都精了。”

耶律懷慶茫茫然地擡起頭,呆呆地看著耶律乙辛笑得都咳嗽了,才忙上去捶背舒胸,問道,“祖父,說得可是那韓鐘?”

“除了他還有誰?”見耶律懷慶還不明白,耶律乙辛恨鐵不成鋼地哼了一聲,指著地圖邊角處,“你看看這裏,其實是保州城,看清上面的字,保……州。你看這處營寨與保州城有多遠?”

耶律懷慶看了一下地圖角落,沒找到比例尺,只能從營地大小來對照估算,“韓鐘品位不高,只是分局提舉,如果調來兵馬太多,他就做不了此處主將,功勞就不是他的了。照常理,他麾下不會超過五千人,那營盤就不能太大……至於與保州距離,應該在一裏開外,兩裏……不到。”

看著孫子一本正經地去琢磨軍營和城池的距離,卻還沒看透其中的意義,耶律乙辛心中泛起一陣濃濃的失望,如果聰明一點,對軍事多了解一點,看到地圖就該明白了。

“是。兩裏不到!”他又強調了一遍。

“呃,啊!”得到祖父再一次提示,耶律懷慶遲了一點,還是反應了過來,“原來是裝模作樣!”他擡頭望著耶律乙辛,“韓鐘是裝作膽大,其實還是借著保州城的力!”

“是啊。”耶律乙辛輕輕一嘆,“還以為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撞小子,誰想到這麽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