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奸臣孝子(二)(第2/2頁)

第六是以官當徒,就是用官階抵徒刑,一官(一級官)可以抵個一兩年。

第七是除免罪,就是除名免罪,不做官,也不獲罪,不過呂本知的罪比較大,並不適用。

第八是誣告比徒及出入罪,這個是用來嚇唬舉報人的,要是告不準,那可就要嚴懲了!

也就是說,在八個官員減罪特權中,呂本知夠得上兩條,殺頭的罪可以減到沙門島“度假”。

而且呂本知是文官,宋朝有不殺士大夫的祖制,即便犯了死罪,皇帝也會下詔豁免,改為流放沙門島。

另外,呂嘉問是高官,三堂會審也定不了他的罪。還得要在禦前雜議,也就是由宰執、禦史、翰林學士、知制誥等高官在崇政殿上討論。

如果呂本知一力承擔了所有罪名,那麽呂嘉問的同黨就有理由搞官官相護了。

“看來也只能如此了!”呂嘉問嘆了口氣,“正夫兄,能給吾兒帶一封書信嗎?”

這是要串供!而且還請禦史台的一把手禦史中丞幫忙……

“行啊!”趙挺之笑了起來,“待會兒我親自送去。”

……

趙挺之拿到了呂嘉問的書信後,沒有其中去見呂本知,而是叫守在門外的張克公去操辦這事兒。

張克公領了趙中丞的言語之後,先去了禦史台衙門轉了一圈。沒多久就拎著一只老母雞還帶著把匕首回了衙門,直接去了關押呂本知的單間。

呂本知正坐在床板上唉聲嘆氣,看見張克公笑吟吟拎著只雞進來,就是一愣:“介仲兄,你這是……”

張克公笑了笑:“買了只雞,待會兒叫廚房燉了給你補補。”

“補補?”呂本知看了一眼這雞,心裏有點發毛,“是不是……要判了?”

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看到了老母雞,就想起了斷頭飯。

“判?快了,就快了。”張克公輕輕點頭,走到單間裏面的書桌前,把一個用做筆洗的瓷碗裏面的水都潑了,然後開始當著呂本知的面殺雞。

還別說,張克公到底是將門之後,不是手無殺雞之力的書生,手起刀落,母雞就被抹了脖子,鮮血滴滴答答流到了那只瓷碗裏面。看得呂本知耳後一陣陣發涼。

“介,介仲兄,你這是……”

“這叫‘刺血上書’。”張克公笑道,“過幾日就要雜議了,現在正是上書的時候,再晚就來不及了。”

“刺血上書”就是寫血書求饒。

“可是,可是刺血上書的血不應該是人血嗎?”呂本知愣愣地問。

張克公將流幹了鮮血,還在抽出的老母雞擱在一邊,然後掏出手絹開始擦拭殺雞的匕首。

“是啊,應該是用人血……”他一邊擦刀一邊看著呂本知,“我這不是擔心你怕疼,所以才買了只雞,你要是真不怕疼的話,我現在就刺你一刀取血?你別怕,我是將門子,打小就練過的,肯定能刺出不少血。”

“別別……就用雞血吧。”

張克公笑了起來,“這就是了,其實犯罪官員刺血上書大都是用雞血的,真要用人血……要取那麽多血,這傷得養多久?要是紮得不好,沒準就一命嗚呼了。”

“介仲兄所言極是。”呂本知連忙附和道,“只是這刺血上書該寫甚底?”

“自是一力承當所有罪責了!”張克公這時取出了呂嘉問寫的書信,遞給了呂本知,“本朝孝治天下,你我這些為人子的,自不能讓老父因為自己的過失獲罪入獄吧?如果那樣做還配為人嗎?”

“這個……”

孝治天下啊!這頂帽子在宋明清三朝可是大得能壓死人的!

張克公又說:“曾相公、安樞密和此間的趙中丞也是這個意思,你擔待下來,就是孝子!若是要把罪過推給老父,那就是大大的逆子了……這孝子還是逆子,論起罪過來就不一樣了!”

“這個,這個……”呂本知吸了口涼氣,“若是我一人擔待,會不會殺頭啊?”

“說甚呢?”張克公笑著,“你是文官,本朝不殺士大夫的!若是你一力承當,頂天就是去沙門島走一遭。有幾位相公照應,沙門島上一樣可以舒舒服服的。”

“說的也是。”呂本知問,“介仲兄,小弟心煩意亂,不知該如何動筆,還請介仲兄指點一二。”

“早就給你預備好了。”張克公取出了一張信紙,展開在呂本知面前。

呂本知接過一看,又是一口涼氣兒:“介仲兄是要小弟替老父鳴冤叫屈?還要……以死明志!?”

“寫文章而已。”張克公目光冷厲地看著呂本知,“你是孝子,官家怎麽都不能殺你的,放心吧。”

“也對。”呂本知松了口氣,“那便依介仲兄所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