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沒有最奸,只有更奸(十)

聽了韓忠彥的提議,趙佶真的有點糊塗了。

章惇現在就是團練副使,海州安置啊!按照韓忠彥的意思,那不就是不處罰了?

而剛才曾布則建議要把章惇貶去嶺南……你們倆誰是新黨?誰是舊黨?

“韓卿,曾卿。”趙佶又問,“任伯雨的露章你們可曾看完了?又何感想?都說說吧。”

這是要引蛇出洞了!

不過韓忠彥並沒有上當,他還是要替章惇開脫的。因為他知道章惇肯定是完蛋了,而自己這邊也搖搖欲墜,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被彈劾下台,還是給自己留條後路吧。

所以他就奏道:“陛下,老臣以為任正言的彈章有些過了……怎能以遼使所言來給我朝的大臣定罪?老臣覺得,章惇雖有過失,但是功勞也是有的,不如就讓他在海州安度晚年吧。”

韓忠彥替章惇開脫的言語也大大出乎了曾布的預料,韓忠彥居然裝起了爛好人!真是太奸詐了,果真是元佑奸黨!

“陛下。”曾布眉頭緊緊擰著,“臣以為任正言之言雖有不妥,但是章惇的確有欲擁立簡王,且違逆太後的錯失……若陛下不忍其以年邁之軀躥貶嶺南,不如令其親子孫專任外郡,不許到京長住及在朝任官吧。”

雖然章惇肯定是起不來的,可是章惇有四個兒子一個孫女婿,全都是進士!其中的章擇、章持官職已經不低了,而章援和紀憶又眼看是狠角色。

如果不限制一下,再過幾年說不定就是章擇、章持宣麻拜相了!

到時候新黨的領袖,說不定就會變成章惇的兒子們了……

曾布居然加罪章惇的子孫?趙佶有點糊塗了,心想:韓忠彥和曾布是不是說反了話啦?

不過這個追加的處分倒也不壞……且不說別人,就說現在染上瘟疫的章援和紀憶,他們知道的事情好像有點多了!還是老老實實在外郡呆著,少來開封府找不自在吧。

兩位宰相說完,副相範純禮表態了:“陛下,臣以為任正言所言甚是,陛下和遼主乃是異姓之兄弟,我朝和遼國亦是萬世之友邦。章惇之惡,令友邦兄弟之國都驚詫莫名,如何能不加以嚴懲?”

韓忠彥聽了範純禮的發言,心下就知道不好了。範純禮為人剛直沉毅,不善作偽,而且和他的兩位兄長一樣,非常反感對外用兵。這回被官家套出底牌,看來過不了太久就要外任了!

趙佶因為剛才被武好古一番勸說,現在也不動聲色——圖遼是個陰謀,不能天天掛在嘴邊的。不過他還是想摸清朝中重臣們的真實想法。

“陛下。”接著曾布發言的是知樞密院事安燾,“臣以為任正言所上之書卻有不妥,先是以遼主之言行給我朝之臣定功過,後又將遼國視為蠻貊之邦。前者過分重視遼國,後者又過分輕視遼國,都是不可取的。”

趙佶點點頭,安燾所言倒是中肯。

安燾接著又道:“臣以為,如今遼強宋弱之勢並沒有改變,因此我朝不宜對遼國惡語相向,應當待之以禮。同時也需要加快積累力量,全力試行府兵制。”

他和章惇的矛盾也很大,不過惡人已經由曾布做了,他也就不多說了,直接把話題轉去府兵制上了。

副相李清臣緊接著表態:“陛下,臣以為任伯雨所奏言乃是一派胡言,遼使之言豈能采信?且任伯雨、陳瓘之前所參奏之狀,言之鑿鑿,說有鐵證,如今鐵證在哪裏?雖然言官可以風聞言事,但是也不能胡言亂語啊!”

趙佶輕輕點頭,還是不置可否,接著又將目光投向還沒有發言表態的許將、溫益、蔣之奇、趙挺之等人……

……

“娘娘,已經畫好了。”

延福宮中,在趙佶離開後,武好古仍然在給劉太後繪制“太後標準像”。為了討好這位正得寵的太後,武好古可是拿出了自己“超寫實主義”的真功夫了。

所以當一副用鉛筆繪制的素描展現在枯坐了大半天的劉太後(在武好古的心目中,她就是太後了)眼前的時候,饒是跟著宋徽宗見多了繪畫精品的劉太後,也忍不住“咦”了一聲。

劉太後從杌子上起身,輕移蓮步,到了自己的畫像跟前,凝視了良久,這才喃喃地說:“真美啊!比哀家在鏡子裏面看到的還要美,只可惜……”

只可惜美人還是美人,英雄卻已經身死了!

武好古也在心裏面和劉太後一塊兒嘆息,雖然他是宋徽宗的寵臣,在徽宗朝一定可以如魚得水。但是他也知道,宋徽宗這個君,終究是昏的!

“武大郎。”劉太後眄視著武好古,語氣已經放沉,“你可知道先帝是怎麽評價你和紀憶的嗎?”

這是要拉攏加敲打了麽?

武好古和這些居於上位的人混久了,早就知道他們的套路了,敲打拉攏,封官許願,敬酒罰酒……不過能讓他們用上這些招數那是好事,總算還有利用價值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