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敵在開封府(三)

童貫、高永年和張叔夜踏破興靈,破滅西夏,建不世之功的美夢並沒有做太久,就因為鐘傅、王厚等人的到來,而破滅了七七八八。

鐘傅和王厚一行人也趕得緊急,近二百裏路花了一天一夜就走完了。

等他們抵達古骨龍城(已經被燒毀)下的時候,童貫、高永年、張叔夜、仁多保忠、高俅、王稟,以及包括輔兵在內的不到7000殿前軍,還有高永年精心挑選出來的4000番漢精騎,已經收拾好了行裝,準備開拔去通川堡了。

11000大軍還沒有開拔,鐘傅就帶人驅馬趕來了!

看著鐘傅風塵仆仆的出現,其他人還好,張叔夜和童貫心裏面馬上就是咯噔一下。

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忙活了半天,即將到口的大功,就要被熙寧、涇原兩路經略安撫副使鐘傅給奪走了。

沒有鐘傅這廝,張叔夜認為自己這個知蘭州事毫無疑問就是黃河以北作戰的主帥,至少是名義上的主帥!

因為無論是喀羅川還是秦王川,其實都是蘭州的附屬地區。而且喀羅川-秦王川一戰還必須動員蘭州的番漢兵馬。沒有他這個知蘭州事配合根本行不通!

另外,官家拉攏仁多保忠的密旨是張叔夜拿著的。密旨上還有“便宜行事”這四個字,張叔夜自然可以拉著虎皮當大旗,在仁多保忠的協助下進軍喀羅川和秦王川了。

而童貫的看法和張叔夜一樣,也以為自己是喀羅川-秦王川一戰的主帥。因為蘭州的兵馬也是洮西撫司管轄,他是監洮西軍,王厚不在時就是三軍主帥了。

之前浩亹河大戰的宋軍主帥不就是他童貫嗎?接下去的喀羅川-秦王川他不當統帥誰來當啊?王厚嗎?王厚還要安撫新得到的湟州、廓州和半個鄯州(還有半個分給了仁多家)呢。

雖然童貫和張叔夜都想當主帥,但是他們還不至於為了帥印咬起來。畢竟一主帥,一監軍的配置也能擺平。

可是鐘傅的到來,卻讓他們兩人大感失望了。

鐘傅是兩路副使,地位僅次於呂惠卿!而且又主持過熙河路的軍事,他一到了,自然就是主帥了……

高永年也和童貫、張叔夜一樣,心裏一沉,感覺一下子不好了。因為他看到了種師極跟著鐘傅來了!種師極是西軍宿將,地位不在高永年之下,而且種家在西軍中聲望極高。種師極一來,自然要和高永年一起統兵了,甚至還會替代高永年,成為統兵廝殺的主將。

而當鐘傅道出自己的來意之後,連高俅和王稟都感覺不好了。

點驗首級和俘虜?

這是什麽意思?首級和俘虜已經點驗好了,現在已經兩千出頭的房奴和騎士湊出一套房子的腦袋了。剩下的另一半人也差不多,再砍一兩個西賊就齊活兒了。所以喉嚨都喊破的高俅沒費多大勁兒,就把部隊的戰意又鼓起來了。

可是現在熙寧、涇原兩路撫司卻派出一個副使來點驗首級、生俘了!

高俅可不是閱歷不足的武好文,他怎麽會不知道“上官永無錯”的官場真理?

鐘傅自己就是上官,而且還是呂惠卿這個更大的上官派出來的。他們倆肯定是不相信斬首和俘虜數目啊!

而上官是不會錯的,那麽斬首和俘虜數目就一定是錯的!

這兩個數目如果是錯的,那麽說好的房子就要跳票了……如果是五代時期的殿前精銳讓人這樣忽悠,恐怕連皇帝都要給換掉了。現在的殿前軍倒不會那樣胡來,嘩變大概也不會,但是想讓他們再上戰場去拼命恐怕就不可能了。

畢竟殿前禦馬直和禦龍猛士直這些日子連續苦戰,早就是疲憊之師了,要求休整上一個月也是應該的。

再說了,房子都沒了,人家還有啥勁頭上戰場?高俅高太尉還有啥臉面帶著他們上戰場?

“鐘使相。”高俅硬著頭皮策馬上前,然後下馬行了揖拜之禮,“下官殿前禦馬直都指揮使高俅有禮了。”

鐘傅騎在馬上,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臉上仿佛掛了冰霜似的,一點好臉色都不給。

他當然知道高俅是官家的心腹!但是高俅是舊黨一邊的人——他是東坡門下出身,又走王詵的門路成為了官家在潛邸的心腹,而且還和元佑奸黨的總後台高太後沾著點親。

這樣的人,現在還是殿前軍精兵的都指揮使!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所以鐘傅和高俅,是沒有什麽話好說的了。

不,在西北建立了諾大功勞的高俅,現在就是整個新黨的眼中釘了,比武好古還要可怕。

武好古只是有錢,還提出勞什子《實證論》,但是他在開封府沒有實力的。一旦寵幸他的官家不在了,也許一道聖旨就家破人亡了。

可是高俅握有幾千人的殿前精兵!關鍵時刻,是可以發動政變的……當年藝祖皇帝,不就是憑著殿前軍精銳奪了後周天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