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名額

陸德明的塑像造的極快,蘇州常州兩地的頂級匠人過手,手不離卷遠眺前方的陸德明立像,頓時成為了“德明學堂”的標志性建築。

因學堂選址在虎丘,陸德明又安葬在此,學堂又被稱作“虎丘園”。原本有幾個佛門宗派想要在這裏蓋個寺廟,結果因為陸德明的緣故,光頭們只能另行擇選。

“聽聞‘虎丘園’不過是培養幾個教書先生,怎地江淮江東江西的人家,都有嫡系子弟前來?”

“你懂甚麽。教書先生?教書先生又怎麽了?”

泰伯渠畔的茶館大多都是停靠在岸邊的烏篷船,和別處不大一樣的,大概就是本地的船娘才藝多樣,有的還能舞文弄墨。京城也不缺能寫個應制詩的才女,但這等人物,大多都是犯官之後。

這泰伯渠畔卻大大不同,能夠吟詩填詞作曲的女郎,有不少不過是城內住戶,連個寒門人家都不算,只是尋常人家。

船娘不但要幫著泡茶,間歇撫琴彈撥琵琶也是要的,倘使有愛好別致的,想要吟詩作賦,她也能應和兩句,念叨“碧玉妝成一樹高”是不成問題的。

此時泰伯渠的烏篷船極多,隨著“德明學堂”來年的第一屆開學,四方學生的家長們,自然是早早地安排了人手前來蘇州。

這光景的泰伯渠上,南腔北調各種各樣,偏是沒有窮橫,船娘們算是發了一筆小財。

“介家娘子,伊說‘虎丘園’只出教書先生,娘子怎麽看?”

“客人都是做大事業的,小女子哪裏曉得則個……”

船娘口音是本地的,卻順著來客,用那類似江都的調門說話,聽得茶客一愣,卻又讓茶客大喜,直接摸了一角銀子出來,輕輕地放在了銅盤中。

掌船的老大大約是船娘的父兄,眯著眼睛透過葦簾看到了客人的手筆,頓時露出了一個微笑,這一角銀子,不算少了。

整條泰伯渠上,也鮮有拿銀子出來的,即便有,也是把銀元絞了個稀巴爛,當作零碎來打賞。

“大事業……哪裏是大事業喲。”

正感慨著,卻聽外頭傳來聲音,有個漢子罵罵咧咧往船上走:“辣塊媽媽不開花的,‘虎丘園’這一回招生,居然就滿額了。不是說截止的日子,是要正月底的麽?”

“你這是甚麽狗道的消息,當天傳出來要做學堂,三天就去了一半,你當前幾日信號機排隊是為了報喪還是報喜?”

“辣塊媽媽的……早曉得如此,偏是省了那幾個通信錢作甚!唉……如此好了,這次回轉楚州,怕不是要被罵個狗血淋頭!”

“你這算是好的,這幾日買賣名額的多不勝數。肯出錢,想來還是能混上一個的。”

“要幾錢?”

“這誰知道?適才這廝還說就是出幾個教書先生,很是不屑一顧的模樣。”

“呸!就是教書先生,這也是‘虎丘園’的教書先生!”

言罷,這人更是一屁股坐在蒲團上,很是喪氣地拿起茶杯猛喝了一口,“可還記得丁蟹?他是武漢出來的,原本也只是個教書先生過活。可如今又是怎地?正牌的官身!來年科舉,你當還是從前,只考那些個老物麽?”

幾人說話間,船娘默不作聲,老老實實地給倒茶,還添上了綠豆糕和桂花糕,還有一些豬油做了餡料的酥餅,熱氣騰騰的時候極為化渣,配合茶水,便是半點膩味都沒有。

“有張江漢撐腰,這陸氏門庭,較之從前,只會更加渾厚。”

“我主家有個小娘,甚是標致,這幾日尋了個由頭,看看能不能說合了去。”

“說了哪家去?”

“張家、陸家、孫家、王家……皆無不可。”

“張、陸兩家我是知道。這孫、王又是何處?”

“‘秋卿’亦是陸公弟子……”

“噢!是哩!”

一拍手,有人恍然大悟,陸德明的門生大多不顯山不露水,關鍵是不管張德還是孫伏伽,從陸德明那裏半點學問都是沒有學到。兩人過去,都是彈個棉花……吉他……琵琶……還是什麽其它來著。

“那姓王的呢?”

“聽說……”

一人壓低了聲音,“我只是聽說,作不得數,只是聽說啊。”

“且說且說,還能要了你的性命?”

“這可說不準。”

那人說的一本正經,卻還是說了出口,“聽說瑯琊王氏能夠起來,便是攀扯了張江漢,有個要緊的王氏女郎,成了張江漢的家主婆,那掌管江陰老家的老板娘,便是瑯琊王氏的人。”

“姓王?”

“這倒是沒聽說過,聽說是姓李。”

“你怎知姓李?”

“家主前往張氏辦事,因兩家乃是故交,便在宗祠見著過名冊,有李氏二字。那嫡長子,便是滄哥。”

“這不是野……”

“我野你媽個綠豆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