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貨幣變化

“除開煤礦,早年東宮榷場殘破之後,還出脫了不少物業。豐州有個堿面場,廣種堿蒿子,這個利潤相當豐厚,比銀礦還賺。”

“那落誰手裏了?”

“還沒摸清楚,不過華潤號的人去了豐州,倒不是去豐州銀礦的。”

“嗯?莫不是張江漢也想伸手?”

“他又不缺錢,韋氏那點家當,對咱們自然是大魚大肉,可落在武漢,連塞牙縫都不夠。我琢磨著,大抵是哪家去求了張梁豐。”

京城之中,京兆韋氏的瓜分已經是赤裸裸的狀態,連東西兩市的鋪面,也是能爭的都爭搶了去。

消息傳到大明宮的時候,老董事長連眼皮都沒擡一下,直到張公謹過來拜訪,笑呵呵地跟老丈人道:“大人,晚輩們湊了湊,四十萬貫,大人覺得可還行?”

“嗯?!”

李淵猛地坐直了身子,連葡萄也不吃了,隨便吐了顆嚼了一半的葡萄在地上,嘿嘿嘿嘿笑著:“賢婿,你這是怎麽做到的?老夫就想著刮個十萬貫,賢婿好本事好孝心,居然還給翻了兩番,好好好……是現銀還是飛票?”

“這不還是看老大人的想法麽,大人要現銀,那就是現銀,雪花銀,成色上上之選。”

“銀元,老夫要十萬銀元,十五萬飛票,再有十五萬換成金幣。”

“大人,金幣還是不要的好。真要金子,直接弄成小黃魚大黃魚,金幣怕是不成。”

“甚地意思?”

李淵一愣,他知道這個女婿要麽不說話,肯嘮叨就一定有行情。

“今年鑄幣局就要清掉金幣,往後市面上,金幣會退市。”

“這才幾年?就退市了?”

“往後主推銀元。銀元為主,銅錢為輔,飛票主用大額。”

“這是誰的意思?”

“倒也不是誰,市面上就這麽來的。朝廷硬要強推,這鑄幣的差事,還是要求到武漢頭上,索性就跟著市面行情走。”

其中的道理,張公謹是不懂的,李淵也不懂,但作為皇帝,李淵知道有一種穩定保值的錢幣,對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都是大有裨益。

當年他推開元通寶,其實也是幣制改革,穩定社會經濟。

讓李淵明白二元貨幣的問題所在,他搞不懂,也不需要搞懂。

而市場上的貨幣存量變化,跟商品流通以及大量的銀礦開采有著密切的關系。甚至在洛陽、武漢、揚州、蘇州、杭州、廣州這幾個超級城市中,有著明確的銀礦開采分區。

別看洛陽是帝國的核心,它的白銀來源,雖然有海外白銀輸入,但到貞觀二十五年,居然不是大頭。

洛陽的白銀存量,主要來源是西北和東北。

一個是豐州銀礦,一個是黑水靺鞨銀礦。

尤其是後者,原本是開采難度極大,但十年以來的木材貿易,加強了黑水靺鞨入海口的建設,沿途的驛站、探險站,還承擔著欽定征稅司的業務。

在常人看來,欽定征稅司衙門,收稅應該是在中原更容易。

恰恰相反,欽定征稅司衙門在黑水靺鞨收稅的效率更高,因為這裏集中了大概八千人左右的武裝探險隊。

這些武裝人員來源復雜,既有河北馬賊,也有蒙兀部抽丁出來的“預備義從”,還有淘金客、木材商以及遙遠地區為了朝貢唐朝而選擇為唐朝做貢獻的極北雜部。

不管是哪一種武裝勢力,他們都需要依靠唐朝,或者說通過唐朝的威嚴來實現自己的利益。

於是乎,當欽定征稅司衙門委托這一份業務的時候,他們辦得相當漂亮。

通常情況下,沿河抽稅,欽定征稅司衙門的業務達成率,最多有個六七成,剩下的不是打水漂就是被貪汙。

但在黑水靺鞨地區,尤其是入海口溯流而上,沿途大大小小站點那麽多,居然能達成業務目標大概百分之一百三四十。

也就是說,按照規矩,一張一百貫的皮子,原則上五十貫要拿走,稍微擡擡手,也要拿走四十貫。

而實際上這些武裝人員的操作,就是拿走六十貫……而且還不貪汙。

這種騷操作一直讓錢谷沒鬧明白,而且早先劃分稅區的時候,黑水靺鞨那裏根本就沒考慮過。

結果這裏居然成了納稅光榮的樣板工程,大洛泊一帶的稅賦完成,連四分之一效率都沒有。

明明契丹諸部是熟番,黑水靺鞨一帶大大小小部族幾百個,野人不計其數……

錢谷其實沒搞明白很多東西,探險隊等武裝人員在黑水靺鞨地區的搞法,有一個很王道,那就是哪個寨子依法納稅,哪個寨子就能優先交易食鹽、工具、衣物、日用品甚至是武器。

對一個寨子來說,一張虎皮很威風,但換不來糧食,那跟草皮沒有任何區別。而整個東北地區,因為馴鹿養殖、道路建設、定點耕地開發等等投入,糧食基本就攥在唐朝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