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另類富庶

過豫州之後,武漢的訪問團並沒有走許州長社這條官道,而是順著汝水西行,前往了襄城。

這裏有一條朝廷砸了大價錢修的弛道,貫穿汝州東北,和汝水基本平行。因此工部典籍上,正式官方名稱是“汝水路”。

不過一般工部官吏,都說“汝水道”,從襄城出發,過郟城,通梁縣,最後歷盡三關過了伊水,就到洛陽南。

基本上京城新南市的物流隊伍,只要是南下的,都是走這條路,可以說相當的熱鬧繁忙。僅新南市一地每年就要上繳“保養費”大概一萬兩千貫左右,均攤到新南市的各個商家,大概每家一年十貫左右。

新南市現在登記造冊的商家數量,就是一千兩百家,至於零零散散的鋪面、門面,可能有一萬多家。

整個新南市相較當年的規模,擴大了幾十倍,原因麽,自然也是很簡單——京城居行大不易啊。

大概也是受了“居行大不易”的影響,京城這些年在城外出生的男嬰,有很多小名就叫“居易”。

什麽黑居易、黃居易、蘭居易、紫居易……各種居易,名字承擔的,也不外是父母對未來的期望。

“觀察,過了界碑驛站,就到郟城地界。”

有個在武漢專門做育種的官吏,特意一大早跑來張德這裏問候。

“噢?”

一想到對方的工作內容,張德頓時笑道:“想必此地有君中意之物?”

“實不相瞞。”

那官吏有些靦腆,看上去老成,其實年紀也不大,也就二十五歲。是從開辟苜蓿場之事入職,早先是流外五等,上不得台面。

不過他也是張德的學生,父親是江淮沒跟腳的纖夫,屬於典型的庶民子弟。鉆營的本領不強,唯一能在武漢站穩腳跟的,就是做事認真,而且的確有些本領。

只聽這個綠袍小官正色道:“前幾年武漢從河南進口種牛,汝州有紅牛三種,出肉率能有百分之四十多。若是用作拉車,能拉三千斤以上,是個良種。這三種紅牛,又是郟城紅牛最佳,肉質品相極好,牛種可作兩用。”

“郟城紅牛……本府記得引進過啊?”

“在漢陽養得不甚好,在申州要好一些。”

一聽這話,老張頓時明白過來,“很好,很有想法,能有長遠想法,很好啊。”

如果張德依舊只是管著武漢及周邊地區,其實也沒什麽意思。這紅牛品相再好,漢陽縣的環境可能不一定適應,產肉率可能就低,屠宰率可能也會不理想。

加上又有可能水土環境導致牛種生育率不佳,那引進不引進,意義其實不大。

但張德要做湖北總督,那湖北北地就可以搞紅牛養殖,配合幾輪雜交,說不定還能選育出穩定的優勢牛種出來。

“除紅牛之外,汝州有一種粗毛羊,兩年三胎,一胎三到四只羊羔。出毛出絨都還算可觀,配合武漢新制並線機,年增毛線應該有百分之五以上。”

聽著不多,但實際上每增加百分之一,都是精心飼養根毛不剩的緣故。增加百分之五,一般都是具備很深的潛力才可以去挖。

每年的技術升級,這年頭所謂的升級,不過是把已經有了技術,從毛糙走向精致。至於說動力源如何如何,其實意義不大。

“也是郟城的?”

“對,郟城的。”

“那郟城是個寶地啊。”

“正是寶地。”

這個綠袍小官很是高興,興沖沖道,“本地看似兩頭多山,實則大多都能種糧。前幾年下走路過汝州,這裏還試種過苜蓿,成效不差。”

“寫個報告上來。”

“是,觀察,下走這就去寫。”

牛羊這種牲口,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相當的重要,基本繞不開。

不管野生皮子的價格如何高昂,不管皮草業如何興旺,這制革終究還是在大型家畜身上打轉轉。

隨著豆麥種植面積的增加,還有“天竺黍”,也就是高粱的進一步引進選育,飼料對於局部地區的大型牲口來說,已經是夥食極大改善。

養殖業是個高風險產業,但不管怎麽高風險,兩百多萬人口,再大的風險都要折騰一下。

雞鴨鵝、牛羊豬、魚蝦蟹……風險再大,分散開來之後,總有能收獲的。

汝州作為直隸近畿的雄州,生活水平本來就高,汝水兩岸百姓,即便是小戶人家,也能基本保證每日的營養攝入。而且在驛站附近,還能看到可能是私塾性質的學堂,幾個村裏共同出資,籌辦了一個“小學”,教書先生年紀雖然有點大,但也是在梁縣當過差,見過世面吃過皇糧的。

“這界碑驛站,倒不像是個驛站,更像是市鎮啊。”

說是說“界碑驛站”,其實汝州和許州的界碑,已經過來有一個短亭,就在汝水邊上。

這個驛站的汝水對面,就像是一個舌頭,被汝水三面環抱,其中的窪地灘塗,主要是養牛,然後整個舌頭根,被一道圍欄截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