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善後

拆分工部成為既定事實之後,反應過來的工部官吏並沒有繼續去爭搶爭鬥。錯過的事情,對於中央的成熟官吏而言,再心痛也沒有必要繼續沉湎其中。眼淚擦幹之後,立刻投入到了全新的偉大的跪舔事業中去。

杜楚客的門檻,很快就被踏破了。

工部保留官吏和拆分出去的路政司前同僚們之間,如何狗咬狗且先不提,只說路政司衙門和都水監、將作監幾個切割出來的部門爭雄鬥狠,已經發展到了走路都會互相扔兩塊磚頭的地步。

磚頭還不便宜,是紅磚,一文錢也只能買個兩塊紅磚,行市好的時候,一文錢只能買一塊磚。

都是有錢有油水的部門,磚窯並不在少數,而且是現金奶牛,跟水泥窯一樣,產多少貨都不愁銷路。

而且就算私自偷銷賣不上價錢,兵部、內府都是多多益善,采購這個事情,現在幾大部門都是熟練的很。

把杜楚客的門檻踏破,也是無奈之舉,很多京中底層官吏,在工部、將作監時期,因為武漢的客觀存在,多少也提升了福利待遇,其中就有一項住房待遇。

洛陽城內且先不說,城外朝虎牢關方向,是陸續新蓋又一批福利房的。地契屬於國有,確切點說,是工部存档,等於就是工部所有的地契。

只不過上面的福利房,就按照內部價賣給了工部底層官吏。

至於高官,高官也用不上福利房,也不會住在城外。當然這不妨礙工部的侍郎、員外郎等等手中掌握了一大批福利房,一套房子哪怕是出租,一個月也有不少。

須知道,從城外進入城內上班,現在是有班車運營的。大型軌道馬車定點停靠,不管是技術上還是運營上,已經有了很多年的經驗。

通勤費、住宿費省了之後,住在城外城內,也就沒太大區別。

而且住在城外,因為靠近洛水,開荒只要不傷到河堤,種個一畝八分地,一年到頭也有的吃了,省得買菜。

別處買菜種很難,但在洛陽,是有專門培育種子的衙門,比如“皇莊”的“稼穡令”,就掌管有種子庫。

貞觀二十五年的一個工部低級官僚,在京城的生活難度,是極大降低的。

而且用工部內部價購買的福利房,基本只收成本。三間大瓦房,用紅磚數量一般在五萬到七萬,就這個物料錢,工部內部只收一百貫左右。磚、沙、水泥、石灰、房梁、椽子……全部加起來,三間大瓦房,給一百貫左右的物料錢,簡直是良心價中的地板價。

市面上最良心的同類型房子,五百貫打底,還不是瓦房。

所以說,當拆分工部之後,最著急的一幫人,就是那些個早先買了工部福利房的低級官吏。

這要是工部翻臉,他們玩個鳥,跳得再高,沒地方住那講個屁的理想。

爭搶著跪舔杜楚客,也實在是無奈之舉。

拆分事宜,開個會當然就能決定,可具體到落實,說不定就是個漫長的扯皮官司。

大老爺們自然是等得起,那些個在京城中也沒啥地位的低級官吏,這要是一天沒得住,那日子簡直沒法過。

京中客舍多多,但開銷和工部福利房一個級別的,那就是跟豬圈一樣的大通鋪。上個廁所都得走二裏路,到了地界脫褲子,說不定那茅房還是按流量收錢的收費廁所。

而住得離單位遠了些,這通勤費就要上來,總不能自己兩條腿踢正步吧?且不說穿著官袍趕路有失體面,現在上班都是有鐘點的,天天遲到誰受得了?可要說搞個代步工具吧,養一匹驢子也不好養啊。

驢子再耐操,那一個月總得吃一回白菜蘿蔔放屁黃豆吧。

驢子得吃東西,人也得吃東西,沒了工部福利房那些個房前屋後的自留地,這一個月的菜錢,就得指著市場裏挑剩下的。

以前低級官吏的老婆孩子,也不需要拋頭露面,好好地收拾著家裏,也就夠了。現在為了生計,搞不好就要去菜市場跟人討價還價,臉面都好說,囊中羞澀的話,早晚就是撿白菜葉子的命。

京中居行大不易,從來不是說說而已。

所以這緊要關頭,再怎麽心驚膽顫,咬牙也得備個厚禮!

而杜楚客也是吃過苦頭熬過辛酸日子的,國朝現在還活著的高級官僚中,只有他是真正受過餓,而且還是差點餓死的那種。

秦瓊和張公謹也吃過苦頭,但都沒有到杜楚客那種地步。

正因為如此,杜楚客也是知道底層官吏們的想法,但他也不敢保證,只說一定幫忙打聽清楚這個事情。

成或不成且先不說,態度上就讓人很接受,注定要被調動的那些低級官僚,至少現在一顆撲通撲通亂跳的心,算是好受了一些。

其實這節骨眼上,工部現有的官吏們,還真不敢給“友部”同僚上眼藥。來個痛快的,自然是一時爽,可也就只是一時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