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會做事

“這就是天竺麽?”

“是‘身毒’。”

“管那許多,今年過來要是不大賺一筆,就不回隴右老家!”

“想要做甚營生?”

“俺娘舅跟著王總鏢頭廝混,有個叫沙欣的,能買來黑閹奴。可不是甚麽雜胡閹的,都是木鹿那裏的好手藝。”

“‘長孫河中’當真是幹吏能臣啊。”

“誰說不是呢。”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批次的駝隊從磧南轉道勃律山口,如今即便是大雪封山,借助一些工具、地標、向導,也能小批次地通過精銳。

不過大多數時候,勃律山口很難見到大雪封山。和蕃地山南不同,勃律山口這裏,雪災基本沒有。

“甲二二八!”

忽然,在關卡處,傳來了一聲大喝,拿著鐵皮“大聲公”在那裏嚷嚷的關口大使都不是什麽胥吏文人。大多都是去年剛退下來的邊軍,很多還是給“冠軍侯”做過親兵的,只是略微有些殘疾,可能是瞎了眼,可能是斷了腿,於是來這裏看門。

不過同樣是關口大使,天竺都護府和昆侖海的交界處,品級卻是“官”,不是吏。

按照弘文閣的章程,勃律山口這裏的關口大使,不管是副使還是正牌,都能帶五百個兵。

只是這個兵額,卻並非都是邊防軍,新成長起來的蕃地少年,成為了主力。

整個關口,隨處可見臉上有著高原紅,可又操著“昆侖海”口音的少年兵在那裏巡邏。

和別處不同,這裏哪怕是少年兵,都配發戰甲,甲具質量還不差,塗紅之後的紮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加上手中的長槍,更是顯得威風。

而已經修建完畢的關卡城寨,城頭還有大量的望樓,藏兵數量有多少,外界一概是不知的。

只不過,從關卡城寨居然還有實力把谷子販賣出去,可想而知這裏藏著多少物資。

“有有有,在下甲二二八,甲二二八就是在下!”

“快點!磨蹭個鳥!還要不要去南方!幹你娘的!”

“是是是,太尉罵的是,太尉罵的是……”

隴右漢子本來是個暴脾氣,遇上尋常的津口大使,聽到這種罵娘聲,當場就能一耳光抽過去。

可遇上勃律山口的大使,那是半個屁都不敢放,點頭哈腰帶著自己一幫人跑去過關。

進入天竺,自從程處弼抵達之後,就沒辦法像以前一樣,輕輕松松地偷渡。籍貫、形貌、保人等等手續一概不能缺,最重要的是,沿途各補給點,因為都有唐朝官吏入職,所以必須要有沿途各州縣軍寨的蓋章。

這個蓋章僅對前往天竺有效,出磧西進入河中,是沒有用場的。

小小的蓋章,自然也能產生利益關系,不過對沿途補給點的官吏而言,有點得不償失。

因為弘文閣最近的考核,有了很大的變化。

監察部門的惡狗四散出來,抓的就是這些想要搞點小錢的倒黴蛋。

弘文閣上下,現在考績就兩個硬性標準,一是地方穩定,二是上繳稅賦。

兩者缺一不可,達標就升官,進入長安或者洛陽學習深造,然後很有可能進入江西官場序列,或者跑去長孫無忌的江東官場。

和蓋章收點小錢比起來,前途更重要。

只不過也有鐵了心死要錢的,但因為路線對接天竺都護府,得罪誰都不能得罪曾經的西軍老大程處弼。

這位兇人是真敢殺人,而且畢竟是貞觀朝的冠軍侯,不摻假的那種。

“隴右人,這一路倒是一個縣都沒落下,還真是個會享受的。來天竺作甚?”

“這不是聽聞大都護廣邀天下英豪,這……這在下不才,也來碰碰運氣。”

“嗯。”

勃律山口的關口大使點點頭,然後問道:“若在天竺置辦物業,可要買些奴仆?”

“朝廷有規定,這不是不讓蓄奴麽,豈敢……”

“放屁!來天竺,你不蓄奴,怎麽做事?我看你這個人準備不充分,還是回老家務農去吧!”

“哎哎哎,太尉太尉,太尉饒過則個,適才腦子混沌,倒是有了忘性。俺堂堂隴右漢子,聽說天竺這牙行買賣甚好,這才過來碰碰運氣。不瞞太尉,俺準備買他一百個黑奴,再包個工地,狠狠地賺它一筆!”

“嗯……”

大使點點頭,“監察大使的人過來,說你蓄奴,罪當流放,當如何啊?”

“俺不過是代為管教,都是番邦胡商的產業,只是相熟,交俺手中略微照應。蓄奴這等事情,俺畢竟是皇唐良民,豈敢忤逆聖上,對抗朝廷?”

“這有逃奴怎麽辦?”

“殺了,殺雞儆猴……聖人之言!”

“嗯……”

很是滿意地點點頭,“是不是從哪裏打聽過老子的提問啊?”

“嘿嘿……這不瞞太尉的話,在敦煌,那就是買過消息的。花了點小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