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惱羞的隱忍

幽靜的暖閣內,偶爾發出“沙”地一聲翻紙的聲音。姚姬正迫不及待地翻看著冊子,朱高煦也沉默地坐在圓凳上。

此時,朱高煦才想起一件事的微妙之處,原來被他忽略了。

那次朱高煦想悄悄去接應盛庸的家眷,幸虧姚姬提醒了他;也因此,他才坐實了姚姬的奸諜身份!

在姚姬暴露之前,她曾要求朱高煦陪她玩騎馬馬……非常幼稚,一般小孩兒才玩。但年紀不大的姚姬並非那種可愛小姑娘的性子。

朱高煦現在才想到,彼時姚姬可能想起了她的爹。很多人都有執著的東西,敢情姚姬的執著是她的生父嗎?

想到這裏,朱高煦便開口道:“時間太久了,姚逢吉又是逃走的,現在難有頭緒。不過我會竭盡全力為姚姬找到他。”

姚姬擡起頭道:“王爺沒騙我?”

“我何時愛騙人?”朱高煦皺眉道。

姚姬看了一眼手裏的冊子,又看朱高煦,她垂下頭抿了抿嘴,“我懷著不軌企圖接近王爺,欺瞞了您,王爺為何如此對我?”

朱高煦沉吟道:“假的事兒裏,也會有真的東西。”

他接著又道:“卷宗裏寫著姚逢吉攜一兒一女逃走,但顯然有偏差。你被姚廣孝帶走了,應該還有個哥哥或弟弟,也在姚廣孝手下?”

姚姬猶豫了一會兒,輕輕點頭。

朱高煦徑直問道:“能告訴我,他是誰麽?可在漢王府內?”

姚姬搖頭道:“不在漢王府。無論如何他是我眼下唯一的親人,我不想出賣哥哥。王爺……”

“好,我不逼姚姬。”朱高煦站了起來,“這卷宗你留著看,但不能把此物說出去,不然今後我要查令尊的消息,就更難了。”

姚姬點頭道:“我答應王爺……妾身送送您。”

……

七月中旬,王貴等一行人也回到了雲南府。

王貴稟報的事,大抵和陳大錘所言差不多。只有一件事,王貴沉聲道:“平安在北平查到,瞿能父子可能沒死、被人救走了。平安還悄悄問奴婢,是否乃王爺所為。”

朱高煦馬上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王爺,那平安有詐?”

朱高煦卻毫不猶豫地搖頭道:“不可能。雖然我與平安來往不多,但知道他是什麽人!平安在戰陣上,就是個狡詐的滑頭,但他絕不會幹那種事。

他爹平定是太祖養子,這等身份地位的人,朝廷動他是因為不信任、以及對‘靖難之役’的清算。就算平安願意幹那等齷蹉事,他要死還是得死,遲早罷了!平安沒那麽蠢。

咱們救人的事,如果這世上只有兩個人能猜到。一個是姚廣孝,另一個就是平安!”

朱高煦如此認為,不僅覺得平安狡詐多智;而且朱高煦很認真地對平安說過:今後彼此再也不是敵人,平安一定要記住這句話!

因為那次暗示,平安才會想到罷?

王貴的聲音道:“那咱們要不要去接應平安?”

朱高煦不置可否,一時間十分猶豫……因為以前幹那些事,引起了朝裏一些人的警覺;上次想接應盛庸家眷,就差點被守株待兔了!現在救人,比救瞿能父子的風險要大得多!

不過平安此人確實是一員良將。朱高煦與他多次交手下來,覺得平安的能耐遠超何福之輩,不比瞿能盛庸任何一人差。平安各方面的能力中規中矩,不過他的騎戰天下難有敵手,而且非常狡猾警覺、不容易中計。

朱高煦這陣子被刺激了,想起前世頭上泛綠、完全是因為自己沒有實力;而今仍在奮力忍受、無奈妥協,不也是實力不夠?

於是他一面擔憂,一面又很非常動心……

朱高煦沉默了一會兒,臉色鐵青,說話卻還鎮定:“事不宜遲,遲了怕平安被找到罪名,已經下獄或自行了斷了。”

王貴聽罷,頓足道:“奴婢錯失了良機!早知王爺會贊同,奴婢在京師便該把這事兒辦了。”

“不怪你,這等大事,最好先與我商量。”朱高煦不動聲色道。

他接著又道,“陳大錘獨自回雲南,拿的是五軍都督府送到雲南都司的公文;咱們再派人進京,既不能拿漢王府的公文,又不能找雲南官府,以免泄露消息。不過我可以找沈徐氏,讓她弄一份雲南府的路引,派陳大錘以商人的身份進京。”

王貴附和了一句。

朱高煦沉吟不已,他的策劃還有問題……把平安接到巫山縣,還是雲南?

前者只有王貴知道那地方,但朱高煦不想派王貴單獨進京,這宦官知道的秘密太多了;萬一王貴出了意外被抓住,那就啥都完了。

後者也有一個問題,平安的身材相貌比較特別……長得非常壯、如同一塊方鐵似的大漢,實在罕見;萬一平安在關隘被認出來,也會有很多麻煩。而且派的人以商人的身份,不能到驛站換馬,趕路會比較慢;一旦平安被認出來,就會被朝廷的人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