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 另辟蹊徑(第2/2頁)

夏元吉顯然沒認出衣衫狼藉的姚芳,他正十分出神地觀望著對面。

姚芳好奇地循著夏元吉的眼神,便見對面有一道大門,一些衙役正在梯子上下忙活,將一塊牌匾釘到大門上方。姚芳定睛一看,那不是聖上的字跡:假物院。

那道門挨著兩個衙門,只要眼睛朝西邊挪,就能看到守禦司北署、守禦司南署的照壁。所以這個新開的“假物院”,有可能屬於守禦司的衙署。

沒一會兒,守禦司北署那邊,走出來了幾個人,當前的一個是姚芳認識的人:侯海。

侯海步行來到了街對面,到夏元吉跟前作揖道:“下官拜見夏部堂,您這大駕光臨,怎地不派人進來通報一聲?”侯海說罷,朝姚芳這邊看了一眼。

夏元吉回禮道:“本官只是路過,看見這新掛的牌匾是聖上的題字,遂多看了一陣,無事不便叨擾侯左使。”

姚芳聽罷回顧周圍,皇城東南角這邊、如何“路過”?南邊、東邊都能看到內城城墻,除非專程到這邊的衙署辦事,人們根本不會來這個方向。夏元吉必定是專程來看的。

侯海笑道:“您對那地方有興致呀,可得錢右使來接待才行。那是南署的地方,還沒‘開張’哩,正在做些準備。”

“不必,不必了。”夏元吉道。

侯海收住笑容,捋了一下山羊胡,便若有其事地吟了起來:“假輿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裏;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絕江河,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

夏元吉道:“守禦司南署要開私塾,勸人就學嗎?”

侯海搖頭道:“夏部堂見識深遠,不過據下官所知,這‘假物院’的名字、只是字面意思而已。守禦司南署是幹嘛的?假物院好像是為了存放、修編一些書籍的地方,都是些有關技藝巧術的東西。裏面有從六部調來的小官吏員,也有翰林院的,還有鐵廠調任的人……”

就在這時,侯海道了歉,徑直往姚芳這邊走了過來。稍近一些了,侯海忽然便驚訝道:“這不是姚將軍嗎?我說怎麽瞧著眼熟!”

姚芳抱拳道:“不敢當,而今我已是一介庶民。”

侯海笑道:“好說好說。”

姚芳又走向夏元吉,抱拳道:“草民拜見夏部堂。”

夏元吉隨意拱手,瞪眼道:“你怎這般模樣?老夫竟未認出!”

姚芳搖頭道:“說來話長。”

這個夏元吉是文官,早在建文朝就見過姚芳,但二人本來就不熟,他沒認出姚芳實屬正常。反而侯海因為原先是漢王府近臣,與姚芳打過不少交道。

寒暄兩句,夏元吉就與姚芳無話可說了。他一個尚書,確實與姚芳這種人沒啥可談的,能說上話,無非只是看在賢妃、侯爵姚逢吉的面子上。

夏元吉很快轉身面向了侯海。侯海道:“‘假物院’就是個小衙門,從守禦司到南署、到假物院,品級不高,夏部堂為啥如此在意?”

夏元吉不客氣地說道:“品級不高,卻是個銷金窟。”

侯海笑道:“聖上可說了,南署制作的‘春寒’,再花兩百萬貫也值!何況那也是個正三品衙門啊。”

夏元吉搖頭不語。

姚芳明白夏元吉的意思,也懂一些官府的實情,畢竟他是做過多年武官的人。京師開銷最大的衙門,無非就是六部,不過六部都有自己來錢的法子,並不完全依靠戶部掌管錢糧。而這個守禦司應該是沒有收入的,完全靠撥款。

三人站在一起談論了一陣,姚芳幾乎插不上嘴。他一個武夫,現在又卸任了錦衣衛的官職,難免日漸被官僚們疏遠。

沒一會兒,夏元吉告辭,姚芳也與侯海道別,各自分道揚鑣。

姚芳走著,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那個新設的假物院;連尚書級別的大臣,也專程來觀望,可見其中的牽扯並不是那麽簡單,可能已經到了國家大政的程度。姚芳感覺今上執政之後,有些甚麽東西、好似正在緩慢漸進地變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