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竟賽的規則

令人驚奇的是這件事沒有成新聞。只發射了一小串沒有消聲的槍彈,而在美國西部,槍聲並不是什麽異乎尋常的事情。一個對新墨西哥州警而發的詢問得到答復說對門德斯警官槍擊事件的調查仍在進行,期待著一個隨時可能出現的突破口,但直升飛機活動僅僅是州警察和空軍人員共同舉行的一次慣例的搜尋及救援演習的一部分。這倒不是什麽一個很好的幌子,不過好得足夠能使記者們一兩天內不去打擾任何人。

證據小組篩遍了整個拖車,毫不令人吃驚,並沒有發現多少值得注意的東西。一個警察攝影師拍攝了必不可少所有犧牲者的照片——他把自己叫成職業盜屍者——然後把膠卷交給在場的高級聯邦調查局專員。屍體被裝進袋子然後運到柯特蘭,從那兒被空運到多維爾空軍基地,在那兒有一個由法醫病理學家組成的特別收容中心。沖印好的死亡克格勃軍官的照片用電子方式輸送到華盛頓。當地警察同聯邦調查局開始協商怎麽處理那個活下來的克格勃間諜的案子。己確定他至少違反了十二條法令,在州和聯邦司法權之間均勻分配,不同的律師必須清理出這雜亂的案子,縱然他們知道真正的決定要由華盛頓來作。但是,他們的這一估價是錯誤的。這案子的一部分會在其他地方決定。

當瑞安感覺他肩上有只手時,已是淩晨四時。他翻轉身來,正看見坎迪拉打開床頭燈。

“什麽事?”瑞安盡量使頭腦清醒地問道。

“調查局搞成了這事。他們救出了格雷戈裏,他現在很好,”坎迪笑說。他遞過一些照片。瑞安的眼眨了幾下,忽然瞪得極大。

“一醒來就見這東西真他媽糟透了,”傑克說道,甚至還沒有看到塔妮婭·彼霞裏娜那一攤,“哎呀!”他把照片扔到床上,走進了洗澡間。坎迪拉聽到水龍頭流水的聲音,然後瑞安鉆出來,走到冰箱前。他抽出一罐蘇打飲料,“叭”地一聲打開。

“對不起。你要一罐?”他對冰箱做個手勢。

“對我有點太早了。你昨天給葛洛甫科傳了信?”

“對。會議今天下午開始。我要在八點左右見我們的朋友。我本來計劃大約五點三十起床。”

“我以為你想馬上看這些東西,”坎迪拉說。這引來哼的一聲。

“當然。比晨報還強……我抓住了他的小辮,”瑞安評論著,兩眼盯著地毯,“除非……”

“除非他極想去死,”情報局官員同意道。

“他的妻子和女兒怎麽辦?”傑克問,“你若有什麽看法,我真是極想聽到。”

“是在我建議的地方會見?”

“盡你所能地逼他。”坎迪拉從床上拾起照片,把它們放進一個信封,“別忘了給他看這些。我認為這不會怎麽折磨他的良知,不過這他媽應該向他顯示我們可不是鬧著玩的。如果你要一點看法,我以前以為你瘋頭瘋腦。現在……”他咧嘴笑道——“我認為你大概瘋得正好。你完全醒來後我再來。”

瑞安點著頭,看著他離去,然後走進淋浴間。水很熱,傑克不慌不忙,在這過程中,蒸汽充滿了這間小屋,他不得不擦清鏡面。他刮臉時,努力有意盯著他的胡子,而不是他的眼睛。不是自我懷疑的時候。

他的窗外還是黑的。莫斯科的照明跟一個美國城市不一樣。也許是在這時刻幾乎毫無車輛。華盛頓總有人來回移動。總有那種潛意識的確定性,即某個地方,人們沒有睡覺而在從事他們的事務,不管是什麽樣的事。這個概念在這兒不能翻譯過來。就象一種語言的文字從來不能精確地翻譯過來,從來不能恰恰與另一語言的文字一一對應,因此莫斯科對瑞安來說勉勉強強同他去過的其他重要城市差不多,而它的差別益發顯出異邦陌生的意味。在這兒人們不去從事他們的工作。多數的情況是他們從事著別人分配的工作。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他很快就會成為一個發布命令的人,向一個已經忘記怎樣接受命令的人發命令。

早晨緩慢地來到莫斯科。有軌電車的交通聲響和卡車柴油機更深沉的轟隨聲被積雪減弱些,瑞安的窗子不朝適當的方向,收不住黎明的第一道光。曾是灰色的天空開始獲取顏色,正象一個小孩在玩彩色電視上的控制鈕。傑克喝完他的第三杯咖啡,在七點三十分時放下他在讀的那本書。在這樣的場合下,把握時機就是一切,坎迪拉告訴他。他最後一次使用了洗手間,才穿衣準備他的早晨散步。

街旁人行道上的周日晚降下的暴風雪已經清掃幹凈,雖然在路坎上還有一堆一堆的雪。瑞安對保衛人員點著頭,澳大利亞人,美國人,以及俄國人,這才上契可夫街往北走。刺人的北風使他的眼濕潤起來,他稍微調整了一下圍著脖子的圍巾,向沃斯塔尼亞廣場走去。這是莫斯科的使館區。前一天早晨他在廣場遠端往右拐彎,看到五六個隨機混合著的使團,但這天早晨他在庫德林斯基胡同上往左轉——俄國人至少有九種說“街”的辦法,不過這項細微差別傑克體會不到——然後往右,然後再往左上巴裏卡德納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