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北京,別了

槍口頂著腦袋,再英雄好漢的爺們也得乖乖舉手,陳子錕松開刀柄,慢慢站了起來,腰間的兩把盒子炮被拽出來丟在地上,那把從不離身的刺刀也被搜了出來。

院子裏站著五個人,三個穿西裝,兩個人穿和服木屐,腰間插著打刀和肋差,分明是浪人打扮。

“伊藤君,幹得漂亮。”拿槍的人誇獎了一句。

被他誇獎的正是死死抱住陳子錕的那個家夥,他的鼻子被陳子錕用胳膊肘搗的鮮血橫流,但依然擋不住眉宇間的得意之色。

“山本君過獎了,身為柔道五段的我如果按不住這混蛋,就可以剖腹去了。”伊藤笑著說道。

旁邊幾個家夥也都笑了起來,其中一人腳下踩著小順子的腦袋,小順子早被嚇傻了,趴在地上瑟瑟發抖道:“大爺饒命啊。”

大雜院裏靜悄悄的,不知道人都到哪裏去了,空氣中充滿了令人不安的氣息。

山本武夫慢吞吞的將南部手槍收到腰間的皮套裏去,伸出手指挑起陳子錕的下巴,本來這個動作應該是極具挑釁和蔑視味道的,但他的身高只有一米六出頭,要去挑一米八以上的陳子錕的下巴,那得擡起手來才行。

所以這個舉動顯得有些可笑,不過他還是這樣做了。

“我是大日本帝國陸軍的山本武夫大尉,你的姓名、軍銜?”山本武夫用漢語問道,他的漢語是在陸大學的,很標準。

陳子錕輕蔑的俯視著他,並不回答。

山本武夫被這種眼神激怒了,猛然將地上的小順子拉了起來,又從一個浪人腰間拔出了長刀架在了小順子脖子上,陰鷙的眼神盯著陳子錕。

“你的沉默是對帝國軍人的侮辱,你覺悟吧!”

媽的,這小日本的自尊心還挺強,不理他就侮辱他了,陳子錕可不敢為此送了一條性命,他趕緊舉起手上道:“好,我說,我叫陳子錕……”

“放開他!”忽然院門口傳來一聲女人的喊叫,然後就看到一個婦女丟下手中的菜籃子狂奔過來,抓住山本武夫的胳膊就是狠狠地一口咬下去。

在場的特務和浪人們都沒反應過來,事情就發生了,山東的帝國軍人尊嚴再次受到深深的侮辱,大罵一聲八嘎,回手一刀劈下。

日本刀很鋒利,殺人不見血。

一道寒光閃過,嫣紅的眼神一下呆滯了,但還是用最後的力氣抓住了刀鋒,喃喃道:“順子,快跑……”

“娘!”小順子聲嘶力竭的大吼一聲,眼珠子變得通紅無比,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然從浪人腳下掙脫出來,拼死撲向山本武夫。

此時不動,更待何時,陳子錕一個魚躍撲倒在地,抓住了兩把盒子炮,他隨身帶槍從來都是上膛開保險隨時待機的,就是為的應付這種狀況。

日本特務反應和他只相差了零點一秒,但就是這零點一秒鐘要了他們的命,盒子炮和雞腿擼子的槍聲爆豆一般響起,特務、浪人,還有陳子錕身上都爆起了血花,但槍口依然在噴射著憤怒的火焰。

五秒鐘後,槍聲結束,兩個浪人連刀都沒來不及拔出就撲在地上死了,如此近的距離,根本不用瞄準射擊,他們都是頭部中彈而死,兩個特務身中數彈,血葫蘆一般,手指還在扣動著空槍的扳機,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火藥味。

山本武夫被小順子撲倒在地,身為劍道、柔道高手,每年冬天都堅持冷水洗浴,身子強壯的象頭牛一般的他,竟然在一個狂怒的中國人面前毫無還手之力。

小順子象頭野獸一樣,用牙齒咬破了山本武夫的喉嚨,但傷口並不致命,一陣亂槍之後,山本也急眼了,腎上腺素大量分泌,一把將壓在身上的小順子推開,終於騰出手來去拔槍。

陳子錕哪會給他機會,槍管伸過來頂著他的額頭就扣動了扳機,頓時腦漿鮮血四濺,顱骨連著頭皮四下飛濺。

小順子撲到嫣紅跟前,大放悲聲:“娘,娘!”

嫣紅奄奄一息,手指被利刃切斷,血嘩嘩的流著,她伸伸手,想去撫摸兒子的頭,嘴唇動了動,眼中無盡的柔情,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但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了。

嫣紅死了。

槍聲響起,是陳子錕在補槍,每個日本人的腦門和心臟部位各補了一槍,小順子忽然發起瘋來,抓起日本刀朝山本武夫的屍體亂砍一氣,將他砍成一團爛肉。

陳子錕胳膊中了一槍,他撕下日本人的襯衣綁在傷口上,用牙齒幫著系緊,拍拍小順子的肩膀:“幫我把屍體丟河裏去。”

大雜院靠著一條臭水溝,北京城沒有下水道,家家戶戶的屎尿和生活用水不是倒進滲坑裏,就是倒到臨近的臭水溝裏,溝裏汙物淤積,用來毀屍滅跡最好不過了。

小順子擦擦眼淚,幫著陳子錕把一具具屍體拋進了臭水溝,拋屍之前還不忘搜身,從山本武夫的錢夾子裏找到一張紙,上面有京師警察廳的档案號,還有陳子錕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