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機槍

師長?這老兵就是名滿天下的常勝將軍、北洋陸軍中將、孚威將軍吳佩孚,陳子錕的腰杆挺得更直了,滿心期待吳佩孚和自己說話。

豈料吳佩孚只是打量了他一眼,點點頭道:“不錯。”然後便倒背著手走開了,走出十步遠,忽然轉身道:“炊事班還有缺吧,回頭帶他到營務處登記個名字。”

炊事班……陳子錕大為失望,趙玉峰卻樂開了花:“小子,俺們師長可從不誇人的,從今天起,你就正式吃糧當兵了。”

把豬肉扔到夥房之後,陳子錕跟著趙玉峰到營務處把自己的大名登記在花名冊上,然後找師部剃頭匠把頭發胡子全剃了,從理發師出來之後,趙玉峰眼睛一亮:“你小子,拾掇拾掇還是個小白臉呢。”

趙軍需從庫房裏找了一套大號的灰布軍裝給陳子錕換上,又找了一雙布鞋和一副灰布綁腿一條牛皮腰帶,陳子錕套上軍褲,麻利的將綁腿紮了起來,打綁腿可是門學問,打得好的話走百十裏路都不松,腿也不酸不疼,絕對是戰鬥力的保證。

趙軍需看傻了眼,過來摸摸綁腿,系的整整齊齊,有板有眼,松緊正合適,正好能插進一根手指,他不可置信的問道:“陳大個子,你這又是跟誰學的?”

陳子錕道:“跟王德貴學的,我看他紮過一次。”

趙玉峰挑起大拇指:“你小子,天生就是當兵的料。”

回到夥房,王德貴看到這麽一個幹凈利索的小夥子進來,也是嚇了一跳,不過很快他就認出是陳子錕,笑咪咪的說:“行啊,穿上二尺半了,以後好好跟著老子混,早晚扛上肩牌。”

從這天起,陳子錕正式成為北洋陸軍第三師的一名夥頭軍,從軍的日子和他想象的截然不同,雖然第三師號稱常勝軍,士兵訓練艱苦,但沒炊事班什麽事,他的任務和以前一樣,依然是每天掃地灑水淘米摘菜做飯,外帶幫馬夫老李刷馬喂料,唯一的變化是穿上了軍裝,住進了營房。

這天中午,陳子錕正系著圍裙在夥房摘菜,忽然趙軍需提著兩只雞兩條魚一塊肉進來道:“老王,今天開小灶,師長要宴客。”

王德貴上前接了雞魚道:“又請趙將軍吃飯?”

趙玉峰道:“沒你的事,管那麽多幹啥。”說完轉身出去了。

王德貴罵道:“多大事啊,整的和軍事機密一樣,陳大個子,你出去看看,是不是湘軍那邊來人了?”

陳子錕麻溜的跑出夥房,來到師部門口一看,十幾個穿馬靴的友軍軍官正和第三師的長官們互相敬禮呢,再仔細一看,心中巨震,來者之一竟然是自己的恩公,桂軍大將譚浩明,還有幾個湖南口音的將軍,大概就是所謂的湘軍那邊的人了。

陳子錕的心怦怦亂跳,如今南北對峙,第三師駐紮在第一線,怎麽吳佩孚公然和譚浩明走到一起去了,懷著狐疑回到夥房,老王正在炒菜,大大咧咧問道:“是不是趙恒惕來了?”

陳子錕道:“不知道,是穿藍軍裝的人。”

王德貴道:“我操,是廣西猴來了。”

陳子錕明知故問:“什麽廣西猴?”

王德貴道:“就是廣西兵,各省的兵馬,最強的當然是咱北洋第三師,然後往下排就能排得上桂軍了,這幫貨都是土匪出身,打仗不要命,得虧打頭陣的是咱第三師,要是換了張敬堯的兵,早敗八百回了。”

陳子錕道:“那桂軍到咱們這兒來幹什麽?”

王德貴道:“那誰知道,咱當兵的只管聽長官的號令,讓打誰就打誰,運籌帷幄,那是師長和參謀長的事兒。”

說話間,一盤菜就做好了,往灶台邊一放:“去,端到師部軍官食堂去。”

陳子錕犯了難,遇到譚浩明多尷尬了,可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好在到了食堂門口,就有師部的勤務兵把盤子接過去了。

直到晚上,這幫桂系軍官才走,吳佩孚親自將他們送到營門口,態度親熱如同友軍一般,陳子錕看在眼裏,心中盤算起來,桂軍和湘軍將領一起到吳佩孚的師部來做客,雙方如此親密,或許達成了某種協議。

如此看來,第三師繼續南下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不尊北京號令,軍餉肯定要被卡脖子,吳佩孚手底下一師四旅三萬人槍,又豈是一個小小的衡陽供養的起的,所以,不向南,即是向北。

北進的話,首先要碰上的是湖南督軍張敬堯的陸軍第七師,第七師開進長沙之後大肆擴軍,足有七萬人槍,雖然戰鬥力差點,可絕對不是省油的燈,就算解決了第七師,回河北的道路上還盤踞著無數軍隊,歷經千辛萬苦之後打到北京城下,面對的就是徐樹錚編練的參戰軍,那可是一支強軍,從兵力到裝備都遠勝第三師。

這仗,不好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