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D日

奧馬哈海灘上有遊騎兵八個連,還有陸軍29師的裝甲兵和步兵、工兵等多個單位,沖下登陸艇的時候部隊遭到德軍岸防火力的極大殺傷,很多軍官當場陣亡,部隊建制都亂了,各單位的士兵混在一起,趴在沙灘上忍受著炙熱的彈雨從頭上飛過。

陳子錕跳下救生艇的時候,讓那四個水手劃回驅逐艦,可水手們卻表示要跟隨將軍一起作戰,看他們年輕而堅決的面龐,陳子錕大為感動,點點頭:“OK。”

海灘上盡是死人,海水裏也漂浮著屍體,腳下時不時會踩到東西。

那是背負著四十公斤裝備淹死的士兵,陳子錕深一腳淺一腳上了岸,吉米緊跟在他身後,那四個水兵很機靈的各自從屍體身上拿起武器和彈藥,拱衛在將軍周圍。

陳子錕看到一個通訊兵趴在沙灘上,手裏拿著一台SCR-536步談機似乎正講著什麽,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小夥子,幫我聯系一下……”

通訊兵腦袋一歪,露出脖頸上的彈孔,原來早就死了,一雙眼睛依然無神的瞪著天空。

陳子錕輕撫他的眼皮,將步談機拿下拋給吉米:“幫我聯系海灘上的指揮官。”

吉米抱著步談機開始咋呼,陳子錕蹲在一架鐵軌焊成的路障後面,仔細觀察岸防工事。

海灘上有無數障礙物,鐵軌拒馬以及水泥墩子,這是阻止坦克登陸的路障,後面是一道鐵絲網,想必沙灘下的地雷也不在少數,輕裝步兵被鐵絲網阻滯,將會遭到機槍火力的壓制,再往後是一道難以逾越的屏障,混凝土澆灌的機槍暗堡、火力點、戰壕密布,正不停噴射著火蛇,德國人經營多年,彈藥儲備充裕,想靠人命往上填怕是不能奏效。

目前登陸部隊被壓在海灘上,幾乎是暴露在火力之下,任人宰殺,陳子錕心急如焚,忽然看到側前方有一輛謝爾曼坦克,履帶被打斷,炮口無力低垂,艙蓋打開,再看旁邊,幾個穿裝甲兵夾克的士兵倒伏在地,已經陣亡。

陳子錕沖坦克指了指,一個箭步躍出去,吉米緊隨其後,海灘上遍布殘肢斷體,到處血糊糊一片,從沒打過仗的吉米嚇得小臉刷白,經歷過淞滬會戰與北泰保衛戰的陳子錕卻絲毫無懼,反而腎上腺素上升,精神高度集中,戰術動作標準利索,看起來不像是一位將軍,而是精銳步兵。

“嗨,快看,是一位將軍。”

趴在海灘上的一個中士拍了拍他同伴的鋼盔,指著陳子錕道,這群士兵被機關槍壓制在這兒已經一個小時了,一英寸都沒前進,此刻看到一位將軍親臨一線,士兵們頓時興奮起來。

陳子錕戴著綴將星的鋼盔,穿飛行員A2皮夾克,傘兵皮靴,手持步槍沖鋒在前,德國人的機槍在他周圍打起一串串煙塵,就是打不到人,美國大兵們嗷嗷怪叫著,自發地舉槍為將軍掩護,更有七八個英勇的士兵跟在將軍身後向坦克沖去。

當看到陳子錕鉆進那輛謝爾曼坦克的時候,沉寂已久的海灘一隅竟然響起了歡呼聲和口哨聲。

德國人的火力都集中在這輛癱瘓的謝爾曼上,機關槍子彈打得裝甲板叮當作響,如同暴雨下的鐵皮屋頂,37毫米反坦克炮也開始轟擊,不過這種口徑的炮彈對付裝甲車還行,卻打不穿謝爾曼的鋼板。

陳子錕曾經駕駛過美造克裏斯蒂快速坦克,對裝甲兵的行當駕輕就熟,他摸索一番就掌握了這門75MM坦克炮的操作,此時一名水手爬進了坦克,他說:“將軍,我叫湯米,在驅逐艦上是炮手,我來幫您裝彈。”

一顆穿甲彈填進了炮膛,陳子錕瞄了一會,果斷擊發,一直在咆哮的MG42機槍火力點頓時啞巴了,再來一發,一門反坦克炮也被擊毀。

不過陳子錕的好運氣也到了頭,更大口徑的加農炮加入到對他的圍剿之中,而且這些大炮都是安裝在極堅固的混凝土工事裏的,坦克炮根本無能為力,一炮打來,謝爾曼周圍彈片橫飛,若是命中的話就會變成一攤肉泥。

正在危急時刻,一陣彈雨襲來,敵炮頓時啞火,陳子錕心有余悸,急忙爬出坦克,但見遠處海面上法蘭克福號驅逐艦炮口余煙裊裊。

岸防火力大大降低,登陸部隊趁機沖鋒,在付出一定傷亡後沖到敵人火力死角,終於可以松口氣了。

醫護兵忙著給傷員注射嗎啡,包紮傷口,隨軍牧師給重傷員做臨死前的禱告,陳子錕問吉米:“聯系好了麽?”

吉米道:“是,將軍,奧馬哈海灘上您軍銜最高,這些部隊現在聽你指揮。”

環顧四周,不知何時已經聚攏了一幫軍官,有遊騎兵的,也有29師的,大都是年輕的尉官,正期待著自己的命令。

這讓陳子錕有些意外,如果是在中國軍隊裏,一個外來的指揮官想命令本地軍隊無異於癡人說夢,大多部隊兵為將有,還處於封建時期軍隊性質,而美軍則是誰軍銜高聽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