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4/9頁)

酒井站在一邊,他以前就知道鄭廷貴有這兩件至寶,他想見識一下,鄭廷貴不讓,說外人多懷好奇觀賞之心,那是大不敬的。

鄭廷貴飲淚的同進,不忘對身邊的酒井斷喝:“跪下!”

酒井今日一睹,心中暗笑,這兩件東西也只能是鄭家的鎮宅之寶,以他對中國古董喜愛來看,若拿到市面,賣不出好價錢。

鄭廷貴又喊了聲跪下。

酒井一怔,慢慢地跪下,他心裏知道,聖祖爺與他沒什麽關系,他是出於對朋友的尊重,才跪下的。

回到客廳,鄭廷貴神情還是那般肅穆和莊重,酒井感覺鄭廷貴好像瞬間變成另外一個人,說話、走路,坐在椅子上的派頭,與以前都截然不一樣兒,是的,他知道他這個老朋友心系大清,思念皇上,夢想復辟,但也不至於……聯想到他所敬仰的日本天皇,按說他應該理解鄭廷貴,可這絕對是兩回事啊。他知道關東軍的內幕,也知道溥儀在未來所謂的新國家,與日本天皇沒有一點點的可比性,想到這兒,他覺得鄭廷貴有些可憐,可悲,也可笑,不過,他不會表現出來。

鄭廷貴架著胳膊端起茶碗,慢條斯理地:“你知道我為啥讓你隨我跪下嗎?”

酒井笑著搖搖頭,新政府的官員,深知他這個特務機關長和軍事顧問的權力,見到他都戰戰兢兢,可他還是那樣笑眯眯,很少呵斥人,尤其對待鄭廷貴,用他的話來說,朋友情義是永存的。其實,這正是他多年做特務所練就的本領。

鄭廷貴:“我不是讓你拜我的祖宗,我讓你叩拜的是皇上……”

酒井笑著糾正:“準確地說,是你們大清的皇上。”

鄭廷貴正色地:“你這話說得就不在理啊,你現在在哪兒?你現在不是在滿洲嗎?還有,你當的不是俺們滿洲的官嗎?現在皇上來到滿洲,復位後,那不也就是你的皇上了嗎?”

酒井:“老朋友,你理解錯了,皇上來滿洲,不是來恢復你所說的大清,是在我們的幫助下,建設新國家,所以說,即便他有一天當上皇上,也是你們的皇上,不是我們的,我們有我們的天皇。”

鄭廷貴:“你說啥?新國家?這滿洲是龍興之地,幾百年前就是我們大清的,皇上回來,復位就成了,還成立啥新國家,你這話說得可讓我糊塗啊!”

酒井很小的時候就來到滿洲,深知鄭廷貴這些旗人,心中對大清的概念根深蒂固,要想說服,那是很難的,若做過多的解釋,他沒有那麽多耐性,也沒有那個必要,他來找鄭廷貴有另一番用意。

鄭廷貴還在想著皇上即將復位的事:“你說別的,我聽不大懂,也不想聽,我就想知道,皇上還是不是我們大清的皇上。”

酒井:“滿洲國一成立,皇上當然是滿洲國的皇上了,這是沒有任何疑問的。”

鄭廷貴:“滿洲國?”

酒井:“對呀,你不是也說了嗎,滿洲是你們的龍興之地嗎?新國家就是滿洲國,皇上自然是滿洲國的皇上。”

鄭廷貴故作聰明地:“說來繞去,咱倆兒說得不是一回事嗎!”

酒井笑了,轉入正題,關東軍與溥儀已商談未來新國家的國體,為盡快把東北安定下來,決定迅速建立新的國家,即滿洲國。但建國必須要有個聲勢,大造輿論,這樣才能在國際上得到國聯的承認,掩蓋日本侵略的真相。對國內,主要是東三省百姓,認為日本占領是保護東北,是幫助清朝皇帝,恢復政權,建立日滿共榮的王道樂土。為掩人耳目,必須要有所謂民眾呼聲,要有民間組織的所謂請願團,請求大清皇上,回到東北,以蒼生為念,解民於水火,領導新滿洲國。

鄭廷貴聽明白了:“你是說讓我出面組織吉林市請願團?”

酒井說,他與熙洽討論後認為,鄭廷貴最合適出面組織請願團,一是鄭廷貴正宗的八旗子弟,多年來,心中時刻想念著皇上。二是鄭廷貴在吉林市旗人中,威望最高。旗人中,誰都知道鄭廷貴家有皇上禦筆親賜的免死牌,這在旗人之中,可是萬民敬仰的。

鄭廷貴聽酒井這麽一說,腰板越發挺拔了,不過,他還有些不明白,皇上復位,順理成章,這還用請願嗎?

酒井真是個中國通,他提示鄭廷貴不該忘記,清太宗皇帝就位時,接受臣子數次請求跪拜,推辭不過,才不得已就位。他說民間請願,是民眾之呼聲,就是讓國內外知道滿洲沒有皇上,不能稱之為國,同時,也讓已退位多年的皇上,體恤民意,順應民心,最後……

鄭廷貴不待酒井說完,茅塞頓開,連聲說:“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想我祖上,為保皇上,血染征袍,今天,我鄭廷貴若能為皇上復位,盡綿薄之力,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