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4/8頁)

接見結束,退出來,熙洽思考再三,向板垣提出,想單獨見一下皇上,怕板垣生疑,他忙說與皇上是同宗同根,如同家人,見面後不會多說什麽,只是說說親人之間的話。板垣笑說皇帝無家事,但還是同意了,並破天荒沒有日本人在場,只有溥儀與熙洽兩個人。熙洽走進去,來到溥儀面前,撲通跪倒,一時間不知說什麽好了,哽咽無語,滿臉是淚。

溥儀生怕熙洽這一舉動,被日本人看見,也不顧君臣之禮,忙上前來攙扶熙洽。

熙洽:“臣晝思夜想,時刻不敢忘記皇上,在皇上親駕東北之時,我便急欲叩拜,無奈有人阻攔,請皇上恕為臣覲駕來遲,免為臣不忠不孝之罪。”

溥儀聽出此話有抱怨日本人之意,懼怕至極,忙說:

“朕體量你的難處,也早知你對朕忠貞不渝,而今新國家既定,還望你盡其全力,輔佐於朕。”

熙洽剛才隨眾人向溥儀行新式禮,愧覺大逆不道,都沒敢擡頭,現在離得這麽近,他滿懷深情的凝視著皇上,怎麽也找不出二十多年前,覲見時那個影子,尤其是看到皇上還戴個眼鏡,這更讓他感到陌生,甚至竟懷疑眼前這個皇上,還是昔日那個威嚴無比的皇上嗎?

溥儀:“朕已見到你了,你……你跪安吧,免得時間長,日本人……”

熙洽心裏好不悲涼,堂堂君主,竟連見一個臣子的自由都沒有,這算什麽皇上啊,但時間寶貴,不容他多想,他單獨覲見,也有一己私念,既然政體已定,總理歸執政任命,他身為皇族,可謂是皇上最親近的人,理當是第一人選項,可沒等他稟奏完,溥儀說,關東軍已內定鄭孝胥為第一任國務院總理。熙洽急了,說鄭孝胥乃一個漢臣,有何資格當滿洲國旗人的總理?

溥儀可真會鸚鵡學舌,搬出日本人灌輸的話,說滿洲國是五民族國家,即滿、日、漢、蒙、朝。還要熙洽做出表率,凝聚團結。

熙洽憤懣過後,泄氣了,想自己是東北第一皇族,第一個向皇上奉上“勸進表”,第一個搞出獨立政府,到頭來,總理一職,第一人選竟不是他,落在外人頭上。不用問了,準是因為他一再奉請皇上復位,引起關東軍的不滿,不對呀,關東軍已經說了,總理由執政也就是皇上親自任命,可皇上卻……

溥儀也自知唯一可信任就是同宗的熙洽,他怕熙洽因總理一事,與他離心離德,忙安慰說,新國家初定,鄭孝胥是第一任,待皇權在握,這個職務一定封賞給熙洽。

熙洽想笑都笑不出來,心想:皇上說話,本是金口玉言,不想也學會開空頭支票。

溥儀仰頸向外看了看,而後探過身,小聲地:“熙愛卿,千萬不要灰心喪氣,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和板垣已談妥了,以一年為期,如屆時不改回帝制,我就不做這個臨時執政。”

熙洽驚喜地:“此事當真?板垣能答應嗎?”

溥儀微呈得意之色:“他同意了,我想他不會食言吧?”

熙洽猶如打上一針強心劑,興奮之情,溢於言表,這要是恢復祖制,他這個響當當的皇族,封王還在其次,不是內務大臣,也得是軍機大臣。

溥儀也很會籠絡人:“這是機密,我只對你一人說了,切不可泄露。”

熙洽受寵若驚地:“皇上放心,臣銘記於心就是了。”

溥儀:“好吧,日後再敘,你跪安吧!”

熙洽戀戀不舍地站起來,又欲跪下,見溥儀擺手,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施禮了。

溥儀:“你也是先皇之後,以後,咱們再見面,這君臣之禮就免了吧!”

熙洽從溥儀的房中走出來,滿面紅光,剛好碰到已是七十多歲的鄭孝胥,他視而不見,挺著頭,走了過去。鄭孝胥狐疑地看關熙洽的背影,鼻子哼了一聲,別看他老氣橫秋,心眼來得不慢,他想熙洽肯定得到皇上什麽旨意,該不會……他想了半晌,也沒想明白,聽屋內溥儀喊他,慌忙跑了進去。

三月一日,由關東軍控制的偽東北行政委員會,發表建國宣言,聲稱:

“滿蒙舊時,本另一國,今以時局之必要,不能不謀自立,應即以三千萬民眾之意向,即日宣告與中華民國脫離關系,創立滿洲國”。

三月八日下午三時,一列火車緩緩駛進長春車站,軍樂隊奏起歡迎曲,滑稽的是,迎接的是滿洲國新執政,奏的卻是日本的曲子。火車停下,溥儀在板垣及鄭孝胥等人陪同下,走出車廂,月台沒有人歡呼萬歲,只有關東軍司令官本莊繁率領的日本高官,還有“建國元勛”熙洽等人,列隊鼓掌。溥儀心中多少有些失落,臉上依然努力做出笑容,僅與本莊繁幾個握手,接受問候。當溥儀在本莊繁等人陪同下,走出車站,心情稍微振奮,因為他看到了歡迎的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