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3/9頁)

馬明玉知道弟弟和哥哥,包括父親,都一樣兒,好多事情都是藏在心裏,譬如,這次弟弟突然回來,父親都沒告訴她,她不怪父親,也不怪弟弟,她知道父親和弟弟不想讓她知道,是怕她擔心……

鄭心清與次郎出去了,晚上聽父親說馬明堂回來了,當時,她挺興奮,其心情似乎與馬明堂是一樣的,有一種渴望馬上見面的感覺,後來聽父親嘮叨起婚事,她沒了興致。對父親說她累了,早早回到屋裏,躺在炕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人就是個怪物,越睡不著,越心煩意亂,有時,想的問題也就特別的荒謬,鄭心清似乎就陷入這樣一個荒誕的怪圈,而這圈裏有她和兩個男人,她在問自己,這是怎麽了?難道這就是所說的愛情?莫不是書中常說的愛情磨難開始降臨到自己頭上了?這個留洋的姑娘,到現在還沒弄清什麽是愛情,應該說不是她過於單純,也不是她的愚鈍,而實在是兩個男人,對她來說太相似了。暫且不提次郎,就說馬明堂吧!鄭心清想起四年前,當船離開碼頭時,她竟那樣的想見她從小稱謂的三哥,其想念程度,勝過親哥哥。她不知道那是不是朦朧的愛情,如果是,現在想來,也是建立在父輩媒妁之約上。但不可否認,這個媒妁之約太脆弱了,而最後沖淡了她對三哥的想念,似乎也是這個媒妁之約……

畢竟是兩小無猜,兩人不可能不見面的。

第二天上午,馬明堂來到鄭家大院,見過鄭廷貴,說了幾句話,聽說鄭心清還沒起來,他來到姐姐住屋,剛好鄭永清出來。馬明堂怔住了,勉強地笑了一下,叫聲姐夫。

鄭永清:“昨天回來的?快進屋。”

馬明堂支吾著:“我姐說你每天忙,走的早,今天怎麽……不,我不進屋了……我姐呢?”

馬明玉從敞開的窗戶,探出頭,催弟弟進來。

鄭永清看出小舅子不冷不熱:“我……我先走了,哪天咱們再嘮……”

馬明堂注視著姐夫的背影,又聽姐姐喊他,便進了屋。見姐姐正在擦抹桌椅,逗誇姐姐挺勤勞啊!

馬明玉:“明堂,我看你咋不願搭理你姐夫呢?別這樣啊,你姐夫對你挺好的,聽說你回來了,還說要把你請過來吃飯。”

馬明堂:“沒……沒有啊……”

馬明玉:“啥沒有,我都看見了,剛才他想回屋跟你嘮會兒嗑,可你……我知道你對他還留在滿軍,幫著日本人有想法,唉!他也是沒辦法啊!”

馬明堂沒言語,他是跟著哥哥和姐夫屁股後長大的,感情一直不錯,自事變後,他再見到姐夫,話就少了,到不是真的討厭姐夫,只是一想到姐夫與日本人攪在一起,心裏似乎有了隔閡,打個照面就想躲開。

馬明玉感慨地:“你說咱們家過去多好,熱熱鬧鬧的,現在弄得冷冷清清的,人人臉上掛了霜似的,唉!都是日本人害的,這些東洋鬼子,我一尋思起來,氣不打一處來,恨死他們了。”

馬明堂:“姐,只恨不行,應該像咱哥似的,用行動……”

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很輕,馬明玉一下就聽出來是小姑子來了。果然,門一開,鄭心清進來,頭和臉簡單梳洗一下,還略帶有惺忪的睡意。

馬明堂站起來,他曾想過四年後的鄭心清相貌會變成什麽樣,但當鄭心清出現在他面前,他還是大為驚詫,竟有些不相信了,這是那個與他一起長大的鄭心清嗎?漂亮自不用說,有一種古典的美?不,準確地說,是日本女人特有的嫵媚。

鄭心清再見馬明堂,到沒感到驚詫,不過,常浮現,昨夜還浮現在眼前,那個臉上帶有羞怯男孩子,與現在的男子漢,絕對難以聯系在一起。

馬明堂笑了,坦然地笑了,在這一瞬間,他還是拿鄭心清當妹妹看待。

鄭心清習慣地稍彎下腰,也很自然地笑了笑,並輕喚一聲:

“三哥……”

馬明堂:“常言說女大十八變,此話果然不假。”

鄭心清:“你是說我嗎?你變化也不小啊!”

馬明玉見弟弟與小姑子還是挺親近的,笑說照看孩子出去了。

馬明堂與鄭心清隔桌而坐,相互看著,又相互避開目光對視,這就顯得有些尷尬,似乎為了拉近距離,馬明堂開玩笑說:

“我剛才還在想,你進來會說,初次見面,請多關照,你怎麽沒說呢?”

鄭心清笑了:“三哥,我們是初次見面嗎?”

馬明堂笑說:“對,應該說是重逢……心清,你的變化太大了。”

鄭心清:“能具體說說,我哪兒變了嗎?”

兩人就這樣問一句答一句說著,不知是四年的分離,有了陌生感,還是受那個媒妁之約的束縛,反正嘮得挺拘謹。

“三哥,咱們出外走走?”鄭心清突然提議,見馬明堂有些遲疑,她沉吟說:“天這麽好,屋裏有些悶,我尋思到江邊透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