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2/6頁)

熙洽握筆的手禁不住抖了一下,是的,他是死心塌地追隨日本人了,但作為一個人,他還是有一點良心的,拋開與李子安尚有一絲感情不說,他深知筆鋒落下,幾顆人頭跟著落地,還有,滿軍官兵,今後將如何看他?

酒井:“時間不早了,菱刈隆司令官還在等著我的報告。”

熙洽忽閃出個念頭,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對了,我聽說這次襲擊拉法鎮的是馬明金,咱們何不在馬家大院做點文章,把那個馬萬川抓起來,用他來脅迫他的兒子……”

“當務之急,是殺一儆百,重振滿軍的氣勢,至於馬家大院,我另有對策,你也知道,憲兵隊曾抓過馬萬川,根本不起作用,你在新京很少回吉林市,為穩定市秩序,我們要從長計議,且不可意氣用事,以小失大。”酒井說這話時,臉色變得很難看,他認為,熙洽在這個時候,提起馬家大院,就是變相提起鄭廷貴,也就是說在暗示著什麽,作為老牌特務,他不能中熙洽的圈套,反之,心裏更加惱恨起熙洽。

熙洽知道再說什麽也不管用了,狠狠地簽上字,而後,把筆一扔,起身欲走……

酒井心中油升一股快意,喊住熙洽。

熙洽憋著氣,皺著眉:“我字不是簽了嗎,你還有啥事兒?”

酒井依然用請示的口吻說:“為達到以儆效尤的效果,我準備把第二軍管區校級以上軍官,召集起來,公開宣審李子安等人罪責,到時候,請熙省長務必參加訓示。”

熙洽氣得火冒三丈,這不是讓在滿軍中威信和顏面,盡失掃地嗎?他怒視著酒井,但奴才畢竟是奴才,好半晌,擠出一句話:

“行,行,到時候,我不死,我就去……”

酒井稍施一禮:“謝謝閣下!”

這天,位於吉林市八經路上的軍人會堂,門外崗哨林立,第二軍管區所轄數百名軍官,從各地趕來,坐滿了整個會堂。行前已接到通知,不準缺席,不準帶護兵,不準佩槍,軍官們疑惑不解,現在再看會堂內兩側,站立著持槍日本憲兵,氣氛肅殺,軍官們預感有大事兒發生,相互交頭接耳,憲兵喝吼:不許說話!軍官們被嚇得更是脊背發涼。

酒井的皮靴發出沉悶聲響,滿臉殺氣,走到台上,在正中位置坐下,分坐兩旁多是日本軍官,滿軍只有第二軍管區司令吉興。

犬養大吼著:“把人帶上來!”

李子安等七名軍官,五花大綁被憲兵押解、推打著,一字排開,站在台上,面對台下軍官們。

軍官大嘩,似乎才明白會議的內容和目的。

李子安頭發蓬亂,神情疲憊,自被關押到憲兵隊,呵斥、打罵、已成家常便飯,審問他的都是日本人,說他私通義勇軍,讓他交代幕後支使人,這不是拿屎盆子往他頭上扣嗎?他能承認嗎?但他怎麽也沒想到,日本人會置他於死地,就在剛被押到台上,他以為大不了降職使用,或者關一段緊閉。可是,當他一溜看一遍,沒看到熙洽,他心裏發毛了,再看台下黑壓壓的軍官們,他意識到大事不妙。

熙洽是個滑頭,他不想丟這個臉,三天前說拉肚子,住進醫院,酒井總不能把他從病床請出來吧?

酒井發表講話,義憤填膺、義正詞嚴,不外乎是,作為新滿洲國的軍人,要忠於“執政”,聽命於關東軍的指揮,今後敢有私通義勇軍,同情義勇軍,臨陣脫逃,嘩變投降者,其下場如同台上諸人。

陪伴李子安的部下,一個個垂頭喪氣,扭頭看著李子安,無比懊悔,他們都以為李子安有強硬的後台,要知道受此大辱,還不如跟義勇軍走了。

犬養宣讀關東軍懲辦通告:李子安等七名軍官,處以極刑,立即槍決。被義勇軍軍繳械 的所有官兵,即日押往遼寧撫順煤礦,充為礦工……

李子安等人如遭雷轟,他們拼命地掙紮著,大吼著,但被日本憲兵按住頭,想喊都喊不出來。

台下的軍官們面面相覷,驚魂未定,有的不敢看這恐怕場面,閉上眼睛,有時內心同情,怕被憲兵看出來,低下頭。

李子安求生本能,促使他盡全力,大聲地呼喊:“冤枉,冤枉,我們冤枉,我要見我的老長官熙洽,我有話要說……”

酒井示意憲兵把李子安拉到近前,冷冷地:“你有什麽話要說?”

李子安:“我要求面見熙省長。”

酒井:“你為什麽要見他呀?”

李子安:“我是他的老部下,我雖然指揮不當,罪不至死,再說了,我是滿軍上校,如果說懲處,也該由熙省長下令,你們關東軍無權……”

酒井:“你敢鄙視我們關東軍,這又是一項罪狀。”

李子安豁出去:“現在是滿洲國,你們關東軍只是協防,我們效忠的是滿洲國‘執政’,聽命於熙省長,假如我的老長官要槍斃我,我……我毫無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