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3/6頁)

台下的軍官們小聲議論起來,似乎都贊同李子安的說法。

酒井笑了,笑得令人發冷,讓犬養把死刑令,展示給李子安。

李子安首先看到熙洽的大印,旁邊還有熙洽的親筆簽字,熙洽曾送給他手書的橫幅,他太熟悉熙洽筆跡了。

酒井:“看清楚了嗎?”

李子安懵懵然了,他不相信自己眼睛,但又不能不相信自己眼睛。

酒井:“熙省長一向治軍嚴厲,就是他向我們關東軍請求,槍斃你們的。”

李子安呆若木雞,癡語著:“我……我不信,我要面見我的老長官,我要……”

酒井:“來人啊,把他們押下去,執行!”

李子安等七名軍官,徹底地絕望了,當憲兵們拉扯他們時,他們都盡全力的掙紮著,有的含糊不清地喊著什麽,不知是哀求,還是詛咒,也有的血氣方剛,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想呈出軍人的本色,挺起腰,昂起頭,尤其是李子安,懵然、懊喪,一掃而光,沖酒井,也沖台下滿軍軍官們大吼著:

“酒井,你這個小日本,我操你八輩祖宗,弟兄們,我該死,我們太糊塗了,我臨死了,我才明白,我們不該跟著小日本啊,弟兄們,我們不配做軍人啊,我後悔呀,後悔沒投義勇軍啊……”

台下騷動了,有的軍官站起來,有的竟喊起:槍下留人……

酒井臉色鐵青,手一揮,會堂兩側的憲兵舉起槍。

李子安被憲兵拖架著,有個憲兵用手捂他的嘴,李子安鋒利的牙齒狠狠一咬,就聽“哢嚓”一聲,憲兵的手指被齊整整斷成兩截,憲兵疼得跳起來,甩著手,李子安吐出憲兵的斷指,滿嘴都是血,還不住地大喊:

“二十年後,老子托生了,一準拿起槍,拿起刀,把你們這些小日本,一個個都宰了,讓你們斷子絕孫……”

怒罵聲漸漸弱下、遠去,最後聽不見了。

酒井本想借李子安等人的人頭,恐嚇滿軍,阻止滿軍中時常發生的嘩變、叛逃現象。殊不料適得其反,滿軍士氣更加低沉,雖在日本指導官的高壓下,敢怒不敢言,但在與義勇軍作戰時,畏縮不前,槍口擡高,往天空放,有的背地向日本指導官,偷打黑槍。這是滿軍的下層,在滿軍高層,以熙洽為首,形成一股勢力,他們不敢,也不想與關東軍司令部抗衡,卻四處散布對酒井不利的言行。說酒井獨斷專橫,濫用權力。致使吉林省軍政官員及百姓,怨聲載道。如初酒井自恃關東軍的紅人,新任的少將,並不在意。後來,他發現,好多流言蜚語在關東軍內部也傳開了,司令部中的同僚,時不常旁敲側擊,他警覺了。要知道他也確做了一些隱匿的事情,如私囤產業,騙取鄭廷貴的古董,搜刮商會的錢財,這要是引起關東軍司令部和本土軍部的注意,或查實,輕者以違反軍紀免職,要是被送上軍事法庭,定個擾亂戰爭罪,那腦袋就保不住了。酒井不愧是特務出身,當意識到這點,立即有所收斂,包括與熙洽的關系,他主動示好,軍政要務,他不是打電話請示,就是派人把卷宗送到新京,請熙洽審批,可是熙洽似乎不太買賬,電話很少接,卷宗很少看。借口是,他現在正忙著籌劃建滿洲帝國和皇上登基,其他事兒無暇顧及。酒井吃了軟釘子後,對所謂敏感性極強的事兒,更加深思熟慮,小心翼翼了。比如,對待馬家大院,他原想槍斃完李子安等人,以馬明金是匪首的罪名,加大對馬家大院施壓的力度,延續一箭三雕之計。現在不行了,到不是怕再來一個類似明金娘撞刺刀事件,而是怕逼得太緊,逼死了馬萬川,“隆”字號徹底歇業,商界大亂,引起市面恐慌,那他的責任可就大了。他指示犬養,暫時先放下對馬家大院的“工作”,伺機再說。犬養一介武夫,懵懂不解。就在這時,馬家大院發生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兒,令酒井和犬養目瞪口呆,懊悔不已……

事主是馬明滿。

馬家大院在女主人世去後,冷清得讓人窒息,馬萬川整日把自己關在屋裏,除了女兒,還有徐蘭香來陪伴,他很少說話。“隆”字號事情,他無心過問,全權交老喬打理了。

家中還有一個男人,也是在父母,不,現在應當說在父親膝下,唯一能盡孝的兒子,這就是馬明滿,可是如今的馬明滿,在母親慘死時,受到巨大刺激,精神錯亂,人傻了一般,每天除了吃飯,睡覺,怔忡發呆,嘴裏說出的話,含糊不清,過去活蹦亂跳,整天不著家,在街面閑逛,吃喝玩樂的一個人,現在與父親一樣兒,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進,飯菜都得傭人端進去。

明金娘燒百天,除了頭七、三七、五七,百天是個大祭奠。馬家大院幾乎所有的人,都隨馬萬川來到馬家墳地,火焰沖天,紙灰飛舞,馬萬川站在墳前,其余人都跪下,黑壓壓一片,哭聲、喊聲,寄托人們無限的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