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彪形大漢從後面抓住張六佬的雙腳,然後攔腰提起,打算把他扔出去,卻沒想張六佬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殺豬刀。張六佬猛地一劃,正中對方手腕。他又借機抓住了孫長貴,揮舞著刀吼道:“孫子,你忘了爺是殺豬的了吧,信不信爺爺先弄死你。”

孫長貴沒料到局勢會發生突如其來的變化,被刀架在脖子上,已經能感受到絲絲涼意,只好服軟求饒:“六、六爺,求你高擡貴手,咱們都是街坊鄰居,擡頭不見低頭見,千萬別、別幹傻事。”

張六佬慢慢往門口退去,瞪著眼罵道:“都給我站那兒別動,誰敢再往前一步,小心六爺我捅死他。孫老板,我可是大好人,不會傷害你的,只要讓你的人乖乖別動就沒事兒。”

沒人敢再往前,張六佬挾持著孫長貴出了賭坊大門,猛地把他往前一推,然後趁著夜色逃之夭夭。

孫長貴撿回了性命,咆哮道:“還他媽愣著幹什麽,趕緊給我追……”

夜空寥寥,冷風乍起。張六佬慌不擇路,便沿著一條小道逃進了大崖山,不料一不小心踩空,順著山道滾了很遠才爬起來,頓時感覺渾身上下火辣辣的痛。殊不知,身後很快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張六佬來不及多想,只好又起身逃命。

南北鎮的中心街區,有一處茶號叫泰和合,丈余大門,青石鐫花,主樓圍墻用長條形青石鋪墊,無比豪華,雖然被夜色籠罩,卻仍顯得大氣磅礴。茶莊向裏分為幾層,梯次入得一門、二門,然後便是主家盧次倫的起居寓所。

這晚,年過半百的盧次倫突然莫名其妙地煩躁起來。他本想像往日一樣閑閱些雜書再躺下休息,卻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根本無法靜心,只好起身走到窗邊,久久遙望夜空。他渾濁的目光中掩映著常人難以理解的深意。

這是一位歷經滄桑的老人,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跡足以證明他曾走過的辛酸路程。在外人眼裏,他是遠近聞名的大茶商,生意做得很大,甚至走出了國門,可其中的艱辛只有他自己清楚。這段時間,他仿佛嗅到了一種怪異的味道,而且總被一種奇怪的感覺糾纏,但又說不上這種感覺來自何處。

“老爺,外面風大,回去歇息著吧。”夫人在旁悉心伺候著,幫他披好披風,並時時噓寒問暖。

“夫人啊,難為你了,你還是早些歇息去吧,我這兒不需人伺候了。”盧次倫重又坐下,輕輕拍了拍夫人正在為自己揉肩的手。

夫人笑道:“你也別太勞累,我去給你端碗熱湯暖暖身子。”

盧次倫對常年來悉心伺候自己的夫人雖然心存感激,但也了解夫人的脾氣,知道說了也是白說,攔也攔不住,所以幹脆就不說了,只叮囑她夜黑走路小心。

盧氏跟了他這麽多年,深知他的脾氣,微微嘆息道:“心裏有事,喝碗湯暖和暖和就好了。”盧次倫會心地笑了笑,緩緩點了點頭。

一縷縷如水的月光透過搖曳的枝葉淩亂地灑進院落,也灑在幾個正來回巡邏的保安隊員身上。值夜的保安隊員們像往常一樣守護著茶莊,主要是為了防匪。附近的幾戶大戶人家都遭過匪,唯獨泰和合這幾年來一直無事,也全仗了這些忠實的保安隊員。

盧氏本可叫丫鬟去廚房取碗筷,把粥端上來,但不忍打擾已經入睡的丫鬟,於是自己親自去了廚房,這會兒正小移碎步往回走。

“天黑,夫人您慢點。老爺還沒睡嗎?”說話的是吳天澤,他是保安隊隊長,剛巡夜回來。吳天澤來茶莊數年,盡心盡責,深受莊裏上上下下喜歡。盧氏平日裏對他也很信任,所以很多事都跟他說,此時聽了他的安慰,不禁又嘆息道:“老爺最近好像心事很重,也不曉得遇到了什麽麻煩。”

吳天澤輕言絮語道:“最近天氣沉悶,興許是要下雨,難免讓人心煩意亂。老爺沒事的,您就安了心吧。”

盧氏趁盧次倫喝湯時說:“老爺,我聽忠泰說茶莊的生意遇到了點兒小麻煩,你操心勞累了一輩子,有些事該放手就放手,讓年輕人去做吧。”忠泰是茶莊的管家,這幾日回老家去了。

“我何嘗不想呀!”盧次倫嘆息道,“但很多事不是想放下就能放下的。最近盛元茶莊的曹天橋好像有大動作,要是我不加把勁,遲早會被他給吞了。”

曹天橋是盛元茶莊的老板,本地的另一個茶王,多年來一直視盧次倫為敵,妄想吞並泰和合茶莊。兩家明裏暗裏沒少爭鬥,可一直難分勝負。

“早跟你說過,生意各做各的,賺再多錢又能咋樣?何況你都一把年紀了,還那麽逞強幹嗎?”夫人嘆息道。

盧次倫訕笑道:“這是生意,生意場就是江湖。很多事不是你情我願,也並非一廂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