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紀之問 金融戰與陰謀論(第3/10頁)

如果有人認為這個例子只能算是孤證,那我們再來看看日本。1985年的廣場協議之後,日本開始了漫長的上升升騰又下跌墜落的過程。這個過程的結果大家也已經看到了:一開始日元升值的勢頭如此猛烈,猛烈到了喊出“日本第一”的口號,但是日本最後獲得了什麽?日本獲得的是“整整丟失的10年”,或者是他們自己稱作的“平成戰敗”。這是日本第二次敗於美國(第一次是第二次世界大戰)。而與此同時美國則獲得了整整10年的繁榮。(2)這一落一起,恰恰像一個蹺蹺板,日本落下去的時候,正是美國蹺起來的時候。美國就這樣一次次成為全世界金融的主宰者。所以,關於金融戰的問題,用不著再多說什麽。

如果還要多講點什麽的話,那就是東南亞金融危機。很多人也把它稱作金融戰。不管稱謂如何,如果想用一句話總結東南亞金融危機,馬來西亞總理馬哈蒂爾說過的一句話最富有代表性,他說:“索羅斯的金融襲擊使馬來西亞經濟整整向後倒退了20年。”當我看到馬哈蒂爾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想起一位美國將軍的另一句話——1999年美國發動對南聯盟的科索沃戰爭時,這位將軍躊躇滿志地說:“我們將把南聯盟打回到新石器時代,起碼把他們打得倒退回去20年。”兩相比較,如果一場金融風暴同樣能把一個國家打得倒退20年的話,我們不把它叫作戰爭又叫作什麽呢?當然可以叫作別的什麽,但是從本質上講它還是一場戰爭。而且在我看來,21世紀,除了頭10年,美國在其強權還繼續保持的情況下,可能會時不時地選擇軍事戰爭去達到它的目的,打伊朗或打敘利亞都可能是它的一種選擇,但是我們將更多地看到的是越來越不使用軍事武器去打的戰爭,而是用金融、貨幣打的戰爭,這樣就引出了第二個問題。

陰謀論本身就陰謀

在美國旅居多年的宋鴻兵先生,寫了一本名為《貨幣戰爭》[11]的書,近年來十分暢銷。不可否認,這本書寫得不似專業書籍那般嚴謹,尤其是讓經濟學家、專家們來讀的時候會覺得格外不夠嚴謹。但是這本書仍然有它的價值,那就是它提醒你,這個世界上,特別是在全世界最熱門的領域裏,在全世界最賺錢的行當裏,人們怎麽可能不把自己的暗中算計投進利益的爭奪中?

專家們更多的是關注正常的經濟活動,可是實際上,與正常經濟活動一直如影隨形的是非正常經濟活動。因為每個金融家、每個商人,包括經濟學家,他首先是人,其次才是他扮演的社會角色。當他是人,特別是一個商人的時候,他作為人的特點通過他的社會角色體現出來時,主要就表現為他的逐利傾向。從這個意義上講,現有的那麽多體制、制度、規則,是不是就能夠有效地制約人的本能呢?我對此持懷疑態度。

按照美國人的形象說法,民主就是把權力關進籠子裏。金融權力同樣也需要被關進籠子裏。金融監管就是這只籠子。但美國金融危機告訴我們,這只籠子現在出了問題。為什麽一向號稱制度嚴密的美國金融監管會出現這麽大的紕漏?是美國政府疏於監管,還是有意放縱?這是個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問題。過去人們一直認為,美國的銀行業監管是很嚴密的,有一個中國女孩寫過一本書,《我在美聯儲監管銀行》[12],也加深了中國人對此的印象。可是很少有局外人知道,美聯儲只監管商業銀行,並不監管投資銀行。這就使投資銀行有很大的空間去自由發揮,說直白些,就是可以用高杠杆化的金融衍生產品去投機斂財。這些投行的暴利讓那些商業銀行很眼紅,於是他們就千方百計利用國會的院外集團去遊說,終於在1996年廢除了《格拉斯——斯蒂格爾法》。這是美國為防範20世紀20年代經濟大蕭條重演的最重要的一項法案,其作用就是把美國的商業銀行和投資銀行分開,不允許銀行混業經營,目的就是防範金融風險。而此法一廢除,華爾街饕餮全球財富的盛宴就開始了。

1992年,我就開始關注中國的股票,並認識一些地地道道的操盤手,其中還有一些頗具實力的莊家。有一個莊家跟我講,他手中有7000萬,這在當時的中國已經是很巨量的一筆財富。他說,如果我想打哪只股,只需把7000萬輕輕一掂,就能讓這只股飄起來。我認識的一些操盤手告訴我,一些更技巧的東西,說每天他和他的老板,都要去仔仔細細商量明天的戰術,股價最高摸到多高,最低探到多低,明天有沒有“朋友”要進來,比如這只股價是10.2元,“朋友”希望在8.2元的價位上吃2000手,這時候怎麽辦?告訴“朋友”明天要在開盤前就把單子掛好,明天早上一開盤,這只股就迅速被砸到8.2元,所有人都覺得很驚奇,當時還沒有10%漲跌停板限制,砸下來之後就立即成交。如果有人去查他,他可以告訴你,完全是操作失誤。那為什麽會有人在這裏事先等著?回答是我不知道。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手段、小小的計謀,連策略都算不上,但卻是股市中最常見的作弊,這算不算“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