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群英(2)

“敵襲……”鬼子兵們尖叫著跳下戰馬,端起步槍四下亂打。為了早日完成征服中國的目標,小日本將軍中最精銳力量都投放到到了長江以南,只有一些二流乃至三流的部隊,才分散在已經被征服的地區駐守。而此番承擔長途押運酒井小分隊,又是三流中的三流,包括小分隊長酒井一健在內都沒什麽作戰經驗,突然遇到伏擊,立刻兩眼發黑。連對手藏在哪裏都搞不清楚,就“乒、乒、乒、乒”胡亂開槍。

反觀另外一支偽軍隊伍的表現,倒顯得更鎮定一些。小分隊長楊四兒聽到槍聲後,立刻舉起馬鞭,朝著隊伍最前方那輛大車的轅馬脊背上狠狠掄了一記,然後冒下腰,徑直向前沖去。

“駕!駕!駕……”其他偽軍緊隨其後,各自負責一輛大車,在車上的蒙古馭手配合下,奪路狂奔。附近的地形一側是土丘另外一側是小溪,非常適合馬賊打埋伏。而只要向前沖出兩三千米左右,就可以脫離的丘陵範圍,前路登時天寬地闊,無論潰圍而出,還是將車隊停下來背靠溪流固守待援,都可以從容選擇了。

然而潛伏在附近的那個“炮手”,卻根本不肯給他們改變局勢的機會。扣動扳機,沖著第一輛馬車連續開火,“乒、乒、乒、乒!”接連四槍,終於有兩顆子彈打進了大轅馬的肚子上。可憐的畜生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鼻口噴血,栽倒於地。身後的馬車失去平衡,吱吱嘎嘎狂叫著,左扭右扭,傾覆在地上摔了個四分五裂。(注1)

“繞路,繞路!別停下,繼續向前沖!”楊四兒拿出壯士斷腕的勇氣,撥馬繞開傾覆的大車和摔得頭破血流的馭手,繼續帶領車隊前沖。馬蹄剛剛踏上路邊的青草,忽然聽見“喀嚓!”一聲脆響。左側的馬腿陷進地面半尺多,整匹馬的身體卻根本來不及停下,借助慣性繼續前沖。硬生生將陷進地面的馬腿擰成了二百七十度。然後慘嚎著,一頭摔出半丈多遠。

“喀嚓!”“喀嚓!”“喀嚓!”另外幾名脫離道路的偽軍,胯下坐騎也踩上了陷阱,大腿折斷,摔在地上悲鳴不止。整個車隊登時被堵在了丘陵腳下。偽軍和車把式們的去路被阻,狗急跳墻,掉轉槍口,沖著丘陵上一切可疑目標盲目開火,“乒、乒、乒、乒、乒、乒、乒、乒……”

“這邊,這邊,你們的,笨蛋地大大地!”鬼子小分隊長酒井一健藏身於馬腹下,沖著偽軍和鬼子們大聲叫嚷。“不準跑,誰都不準跑,全都聽我的命令。集中火力,集中火力,誰再亂跑,我先槍斃了他!”

偽軍們不敢再輕舉妄動了,前方大路被翻倒的馬車所阻,草地上又到處都是碗口粗細的陷馬坑。繼續向先前那樣往前沖的話,即便不被酒井一健當作逃兵槍斃,也會從斷腿的坐騎背上上摔下來,摔個半死。而藏在山丘上的馬賊炮手,好像只有一個。即便槍法再好,也不可能將這麽多弟兄全部給打死。

“這邊,這邊,我看見他了,在那塊石頭後有亮光!”小鬼子們經歷了最初的慌亂之後,也在酒井一健的咆哮下,勉強鎮定了下來,端起三八大蓋兒,互相配合著,逐個梳理土丘上可能被“馬賊炮手”利用來藏身的位置。

只可惜他們過於相信自己的經驗,注意力一直集中於靠近道路二百米內的可疑目標。而張松齡卻按照趙天龍的指點,把身體藏在了距離道路四百米外。這麽遠的距離,他的射擊準確率大大下降,但好在除了第一槍之外,趙天龍對他的要求是全力擊殺那些拉著大車的挽馬,倒也不至於每一槍都放在了空處。

四百米的距離,不能移動的挽馬,遠比人的身體更容易瞄準。張松齡敏捷地替三八槍壓滿了子彈,舉槍,扣動扳機,“乒!”又一匹轅馬應聲而倒,兩匹輔馬驚慌地亂跑,將馬車拉出隊伍,撞翻一名躲閃不及的偽軍,一頭紮進了小溪當中。

搶在馬車傾覆之前,車上的蒙古族馭手跳了下來,用漢語沖著鬼子和偽軍大聲嚷嚷,“幹什麽呢你們,笨死了。沖上去,沖上去,殺了他。在山坡上,就在山坡上。沖過去就能找到他。如果再這樣打一會兒,就沒有馬拉車了!”

“集合,集合,所有人集合!”酒井一健如夢初醒,將身體藏在戰馬的側面,高高地舉起了指揮刀,“所有人,聽我的命令……”

“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他的聲音被吞沒在狂暴的馬蹄聲中。有道暗黃色的煙塵從小溪對面疾馳而至,不知道多少全身上下蒙著灰布的馬賊藏在煙塵背後,長槍,短槍,輕機槍,叮叮當當響成了一片。

“注意背後,注意背後!”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小分隊長楊四兒捂著正在冒血的腦袋,聲嘶力竭地叫嚷。偽軍們立刻轉頭,開槍阻截飛奔而來的馬隊。誰也不知道草原上的季節河到底有多深,萬一對岸那支馬賊憑借對地形的熟悉,直接從溪流上飛奔而過。已經失去上馬機會的皇協軍,就只有伸長脖子挨砍的份!這種糊塗事情,白癡才不會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