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赤子(44)(第3/4頁)

然而他又不想讓自家弟弟失望,皺著眉頭想了好一陣,才低聲承諾:“行了,我去想辦法!師父當年還留下來幾件古物,都是準備給咱們兄弟幾個壓箱底用的。只有我知道埋在哪兒!回去後找機會挖出來賣掉,應該能湊齊這筆款子!”

“那我就放心了!”趙小栓心中的石頭終於落地,長出一口氣,臉上的笑容如同朝霞般燦爛。

“你小子別美!這是你哥我最後的家底兒。花掉了就沒錢幫你說媳婦了!就憑你每月那幾塊軍餉,老婆本不知道得攢到哪天去!”趙天龍也輕松地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搖頭數落。

兄弟兩個光顧著想辦法籌錢給紅胡子治病,不知不覺間,已經跟著大隊人馬一道跑上了斷金橋。馬蹄落在橋面上,聲音立刻變得明快起來,與先前在沙灘上成為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種韻律,“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

聽到身下清脆的馬蹄聲,張松齡的眉頭瞬間皺得緊緊。以前他在這條不知道修建於哪個年代,一到汛期就完全失去作用的古老拱橋上跑過好幾次,但是卻從來仔細研究過橋面的材質問題。此刻需要將橋面炸毀來阻止鬼子的追殺了,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先前的脫身計劃,出現了一個何等致命的疏漏。

石頭的,馬蹄下看起來灰不溜秋,表面一直布滿動物糞便和草屑泥漿的古橋,居然是石頭材質。除了傳說中的趙州橋之外,張松齡在記憶中找不到任何同樣材質的橋梁!而這裏,是鳥不拉屎的荒原啊!距離最近的一座縣城也有好幾百裏地,歷史上是誰他媽的有錢沒地方花,居然跑到這裏來修一座石頭橋?!

“怎麽了?胖隊!”周圍的遊擊隊員們迅速察覺到了張松齡的情緒怪異,紛紛側過頭,關心地詢問。

“沒事兒,大夥趕緊過河。我在河對面找個地方安放手榴彈!”張松齡咬了咬牙,沒有把真相告訴任何人。小鬼子的汽車聲已經近在咫尺了,只要扭過頭去,就能看到架在汽車前那一排黑洞洞的槍口。這個時候,任何耽擱都是給敵人制造機會。

遊擊隊員們將信將疑,策馬從橋面上疾馳而過。馬蹄剛一踏上河岸另外一側的沙地,趙小栓已經帶領著他的支援小組飛身而下。一邊快速將輕機槍在一座早就準備好的半環形工事上重新架起來,一邊大聲對所有人喊道:“你們先走,我們留下斷後!”

“胡鬧!”趙天龍一把拉住黃膘馬的韁繩,沖著趙小栓大聲高喊,“你胡鬧什麽?讓胖子把橋炸了不就行了麽?趕緊上馬,別給我們添亂!”

“橋是石頭的,我昨夜就檢查過了。胖子手裏,也只有手榴彈!”趙小栓搖搖頭,毫不客氣地戳破了一個令所有人渾身發冷的事實。“你們打了一整夜,太辛苦了。斷後的事情,由我來負責!”

“扯淡!要斷後,也是我來!”趙天龍大怒,指著趙小栓的鼻子罵道,“趕緊起來給我滾,有我跟胖子在,哪裏輪得到你!”

“哥,別鬧了!紅隊的命令就是,我來負責把你們平安接回去!”趙小栓固執地搖了搖頭,不再看趙天龍,緩緩蹲在工事內,慢慢調整機槍標尺。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架設在鬼子汽車前的重機槍搶先下了手,子彈打在橋面上,火星飛濺。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趙小栓不客氣的還以顏色,輕機槍子彈打中了最前面一輛汽車的駕駛室,將裏邊的鬼子司機頭顱打了個粉碎。

失去控制的汽車歪歪斜斜向前沖出幾十米遠,一頭紮進了河道當中。趁著小鬼子忙著跳車救人的時候,張松齡先帶領遊擊隊員從橋頭附近分散開,以免成為鬼子重機槍和擲彈筒的目標。然後跳下白馬,快速沖進工事裏,“要留也是我留下斷後,炸橋的計劃是我提出來的,我的錯,我自己負責!”

“不是任何人的錯!”趙小栓一把將張松齡推開,繼續朝著小鬼子點射,“即便事先準備充足,你也炸不掉這座橋。再說,方圓幾百裏的人都指望它過河呢,咱們遊擊隊也不能炸它。走吧,你的命是呂隊他們拿自己的命換回來的,沒資格自己做決定!!”

張松齡被說得滿臉通紅,血從心臟裏一直湧到了腦門子上。正準備開口再駁斥幾句,趙天龍已經沖了過來,一把抓住趙小栓的胳膊,“把機槍給我,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天即便是紅隊親自在這兒,也輪不到你來斷後。論槍法,論刀術,還是論騎術,你哪樣能跟我跟胖子兩個比。趕緊給我站起來滾蛋,再不滾,我拿大耳刮子抽你!”

“哥!這是規矩!”趙小栓將機槍推給自己的副射手,轉過頭,用力將趙天龍的手從自己的胳膊上一點點往下拉扯,“這是規矩,你加入遊擊隊的時間短,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