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橫流(7)

“不要臉!”話音剛落,周圍立刻響起一陣憤怒地斥罵。先逼著張松齡給他決鬥,然後又放著人家答應的步槍和手槍不選,偏偏選擇了馬刀!整個遊擊隊上下有誰不知道,騎術和刀術是張胖子的弱項?特別是馬刀,他與趙天龍結識之後才開始向後者學藝,哪怕二十四小時不停地練習,全部用刀時間加在一起也不到兩年。而尤拉營副,卻曾經是不折不扣的哥薩克騎兵出身,自打會走路時就跟馬刀為伴,浸淫在騎術上的時間已經超過了張胖子的年齡!

尤拉營副對周圍斥罵聲充耳不聞,屁股頂著木墻向前擠了擠,挺直腰,撇著嘴,七個不服八個不忿,“怎麽,張代理隊長不敢答應麽?既然你剛才接受了我的挑戰,就應該想到,我不會傻到拿你最擅長的來比!”

“有什麽不敢的?!”張松齡搖搖頭,冷笑著回應。“你現在就可以讓你的人把列昂放開,我派人回去取戰馬!”

說著話,將目光向營門外轉了轉,沖著滿臉惶急的小巴圖喊道:“巴圖兄弟,麻煩去回山頂營地一趟,把我的大白馬牽過來!”

“大隊長……!”小巴圖本能地大聲勸阻,目光與張松齡的目光想接,卻從後者眼裏看到了不容置疑的決然。只好咬了咬牙,轉身朝山頂跑去。

張松齡目送他離開,又迅速將頭轉向其他弟兄,“這裏已經沒什麽事情了!大夥要是不想看熱鬧,就盡管回山上睡覺。要是想看熱鬧的話,麻煩幫忙清理一下場地,順道點一些火頭起來!”

怎麽有人肯這個節骨眼兒上轉身離去?眾人呼啦啦一股腦湧回國際營的駐地,七手八腳開始清場。趁著這個功夫,張松齡向前快走了幾步,將尤拉的幾名黨羽推開,動手去解列昂身上的繩索。眾鬧事者不情願失去列昂這個最後的人質,趕緊用目光向主心骨尤拉請示。卻發現後者已經解下了腰間的所有手榴彈,開始慢慢活動手腳,熟悉地形,根本沒功夫再管列昂的死活。

“行了,別給他使眼神了!”張松齡沖著幾名鬧事者笑了笑,大聲嘲弄,“有什麽話,直接問不就行了麽?何必這麽費勁?”

“把列昂放了!張代大隊長是個有信譽的人,想必不會把說過的話再吞回去!”也許是因為勝券在握,尤拉營副此刻倒也顯出了幾分梟雄之色。狠狠地瞪了麾下的死黨一眼,大聲命令。

“吞回去有怎麽樣,你根本就是在耍賴!”小列昂手上的繩子還沒完全解開,嘴巴剛剛恢復了自由,就大聲叫嚷,“胖子,你別比跟他比馬刀。我來!今晚上的事情,全是因為我一時疏忽而起。我自己闖出來的禍,自己來彌補!”

“比槍法,你還有機會贏。比馬刀,你不是我的對手!”尤拉營副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傲然說道。“想必你也不願意自己一錯再錯,拖累得張胖子不得不兌現辭職的諾言吧!還是老老實實地坐旁邊歇一歇,別再胡亂給自己攬事情做,給別人添麻煩了!”

“你——!”小列昂被氣得眼前發黑,差點沒一頭栽倒。論槍法,在整個遊擊隊裏頭他只佩服張松齡和趙天龍兩個,但是論馬刀,周圍比他強的人就太多了。光是在一個國際營,恐怕就能拉出十五六人來。而在這十五六人當中,尤拉營副肯定是穩居前三,遠遠甩了他不知道多少條街。

“行了,你先活動活動筋骨,別讓繩子勒傷了血脈!”張松齡手疾眼快,一把攙住小列昂的腋窩,另外一只手加速扯斷最後幾條繩索。“他今天處心積慮,就是為了找到機會對付我!你要是替我上場,即便打贏了,他也會另有一套說辭!”

小列昂剛才雖然嘴巴被堵著無法開口說話,卻親眼目睹了張松齡和尤拉的整個交涉過程。想了想,重重地點頭。“那我就在這裏看著,看你如何收拾他!”

張松齡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他推到一邊,不再說話。雙腳也開始慢慢在雪地上挪動,仔細檢測場地的具體情況。周圍正在忙碌著的中俄士兵見狀,都主動讓開道路,以便自家年輕的大隊長能夠做充分準備。當遇到尤拉踱到身邊,則故意來回晃動身體,盡可能地給此人制造麻煩。

然而這裏畢竟是國際營的日常駐地,作為營副的尤拉早就對周圍的一草一木了然於胸。之所以邁動雙腿走來走去,只是為了活動筋骨,順便將周圍的情況和自己腦海裏的記憶互相印證而已。因此根本不在乎戰士們刻意制造的那些小麻煩,甚至還有幾分洋洋自得,把這些當作了大夥對張松齡沒有信心的具體表現。

待到雙方都把場地熟悉完畢,張松齡的白龍駒也被小巴圖牽了過來。老鄭指揮著大夥在剛剛清理出來的場地周圍點起了十幾堆篝火,將整個營地照得一片通明。被推舉為裁判的一中隊副老侯則站在靠近場地中段偏右側位置的一個最大的火堆旁,拎著一把信號槍,滿臉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