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橫流(7)(第2/3頁)

被戰士們滾成團推到周圍堆起來的積雪將火光反射回去,照在人臉上,照出每個人眼睛裏的擔憂。這場筆試太不公平了,張胖子簡直是以自己之短,擊尤拉之長。而尤拉營副素來又以心黑手狠而聞名,萬一被他找到機會……

正忐忑不安間,卻又聽見尤拉營副大聲喊道:“我有個要求,必須得說在前頭!”

“請!”正在輕拍著白龍駒脖子與坐騎交流感情的張松齡擡頭看了他一眼,用一個字來回答。

“馬背上揮刀,難免會出現誤傷。如果不小心傷到了你,其他人不能找借口報復!”尤拉心中大喜,搶在眾人出言勸阻之前,迅速提出條件。

“好!”張松齡依舊只用一個字作答,單腳踩住馬鐙,開始做最後的調整適應。

“我們不用訓練用刀,用真家夥!”一絲難以察覺的冷笑,慢慢浮上尤拉的嘴角。轉身抽出一邊哥薩克軍刀,他背對著所有人大聲說道。

周圍立刻又響起一陣喝罵,無論中國籍戰士,還是白俄戰士,個個義憤填膺。“不行!”“你到底想幹什麽?!”“不要臉!有本事你跟張隊長比槍法!”“比槍法,隔著兩百米對著開火,看你到底是怎麽死的!”

“他不敢,他只敢占胖隊的便宜!”

“懦夫,不折不扣的懦夫!”

一片斥罵聲中,就連尤拉營副的幾個死黨,也撐不住了,都下意識地將身體朝旁邊挪了挪,仿佛怕被他給傳染了一般。

尤拉營副的心理素質卻遠非常人能及,根本不理睬周圍的斥罵,只管鼓起全身的勇氣盯著張松齡,盯著對方的眼睛,一眨不眨。

張松齡好像有點吃驚,但很快神情就恢復了正常,目光在尤拉營副的全身上下掃了一圈,仿佛第一次認識此人般,笑著點了點頭,第三次用一個字來回答所有問題,“好!”

“那就請你上馬!”尤拉營副被看得心裏非常不舒服,丟下一句話,轉身奔向自己的坐騎。那是一匹墨雲驄,由當地最高大的遼馬與頓河馬雜交而來,毛色純黑,體形非常雄壯。當身材瘦高的尤拉往馬背上一跳,立刻被映襯得戾氣畢現,一人一騎如同地獄裏冒出來的幽靈般,只有牙齒冒出陰森森的白光。

反觀張松齡和他胯下的白龍駒,就有些顯得太過柔和了。人長了一張胖胖的圓臉,看上去像個鄰家大男孩。胯下的坐騎也是溫順模樣,大敵當前居然沒被激發出什麽野性。在自家主人的催促下緩緩提速,如同一縷微風般,迎面向幽靈騎士吹了過去。

“加油,胖隊加油!小白龍加油!”小巴圖等人帶頭叫喊了起來,替張松齡和白龍駒打氣。

“加油,加油,張隊長加油!”老鄭,列昂,還有周圍的各族戰士齊聲附和,手臂上下揮舞,恨不得在白龍駒屁股上猛拍幾下,催促它盡快進入角色,別再慢吞吞地耽誤戰機。

然而白龍駒身上卻依舊沒有絲毫臨戰的激動,依舊優雅地邁著小步,像春天的風一樣,跑得不疾不徐。

“該死!這是一匹貴族馬!”隊伍中幾個熟悉馬性的蒙古族戰士急得腦門上見了汗,伸出巴掌用力拍自己大腿。

貴族馬是馬場專門為大人物培養的良種,體形俊美,脾氣溫順,跑動時脊背起伏小,步伐距離均勻,並且從不會發脾氣摔傷主人。適合作為官員彰顯身份的座駕,或者淑女們展現風姿的襯托,但是唯獨不適合沙場對決。太難進入興奮階段,太難從氣勢上壓制住對手的坐騎,太難在關鍵時刻突然爆發,幫助主人給對手致命一擊。除非周圍有另外的馬匹引導著它,利用群居動物的天性,給予它足夠的示範。

以前張松齡騎著白龍駒作戰,都是跟大隊人馬混合在一起,其中很多還是同樣不以加速能力和興奮度見長的蒙古馬,所以大夥根本沒機會看出這匹坐騎的弱點來。而今天,對上了白俄馬賊精心培育的烏雲驄,則立刻被比的相形見絀!

尤拉營副的經驗非常豐富,目光也非常毒辣,發覺張松齡胯下的坐騎進入角色緩慢,立刻把握住了機會。雙腿朝胯下烏雲驄腹部狠狠一磕,連人帶馬騰空而起,如同惡鬼般從高處撲將下來,哥薩克長刀直劈張松齡面門。

張松齡不得不舉刀招架,撩開對方必殺一擊,然後頗為吃力地翻轉手臂,化解掉來自半空中的沖擊力。金鐵交鳴,火星像飛花碎玉般四下亂濺。沒等他來得及反攻,尤拉營副的刀刃已經又斜切了過來,借助馬匹沖刺的慣性,直奔他的小腹。

張松齡不得不豎起刀身硬擋,摩擦聲令人牙酸,火花成串地落下,牽動無數雙關切的眼睛。兩匹戰馬迅速錯開半個身位,尤拉反手揮刀,狠抽張松齡脖頸子。張松齡憑著直覺低頭,軍帽被掃飛,幾縷烏黑的短發飄飄蕩蕩,頃刻間,被夜風吹得不知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