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橫流(7)(第3/3頁)

“小心!”眾人的提醒這時候才響了起來,充滿了關切與擔憂。兩匹戰馬的距離越拉越遠,超過刀身和手臂加在一起的長度。第一回合,張松齡被動至極。對方連攻三招,他卻連一招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換馬,換馬!”小巴圖等人大聲叫喊,提醒擔任老侯打斷比試。白龍駒在這種一對一廝殺中太吃虧了,張松齡即便換乘一匹陌生的坐騎,也不至於被打得無法還手。

一中隊副老侯為難地擡起頭,向張松齡的背影看了看,卻沒得到後者的任何命令。正在猶豫著該不該遵從小巴圖等人的提議,強行終止比賽,國際營營長列昂已經三步並作兩步沖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叫喊,“停止,趕緊把比試停下來,否則張隊長肯定要吃大虧!”

“停,停止!”一中隊長老鄭也沖向老侯,準備越俎代庖,強行終止這場沒有任何意義的決鬥。然而沒等他和列昂兩人沖到地方,尤拉和張松齡已經各自將坐騎兜回,面對著面,再度高高地舉起了馬刀。

一百米,五十米,十米。兩匹馬相對加速,四秒鐘不到,就再度於半途中相遇。還是尤拉搶先出手攻擊,張松齡被動防禦。左遮右擋,空氣中到處都是火星,武器碰撞聲響得令人揪心。

擔任裁判的老侯兩眼僵直,身體一動不動。已經沒法將比賽停下來了,雙方都已經殺出了真火。此刻強行發出命令,只會幹擾張松齡的心神,將其徹底推上絕路。

也沒有人再大聲給張松齡鼓勁了,各族戰士在不知不覺中,都緊緊閉上了嘴巴,眼睛死死頂著半空中飛舞的兩把鋼刀,唯恐錯過每一個瞬間。忽然,有一串血珠濺到了地面上,然後又是一串。怒吼聲在一片沉寂中轟然而起,驚雷般滾過全場,“住手!快住手,你敢傷到胖隊,我們將你碎屍萬段!”

“住手,尤拉,我們準許你帶國際營走!趕緊住手!”周圍的人大聲叫嚷著,大聲威脅著,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兌現承諾,有沒有權力替國際營做主。

戰馬的影子忽然分開,張松齡一只手捂著左肩,滿臉痛楚。尤拉營副胸前的棉襖也開了花,滲出大片的殷紅。二人回頭互相瞪了對方一眼,然後不服氣地相互揮刀威脅。緊跟著,兩匹戰馬之間的距離越跑越遠,周圍所有叫嚷聲都被噎回了嗓子眼兒裏,每個人都目瞪口呆。

受傷的居然不止是張松齡,占盡場上優勢的尤拉,受的傷好像比他還嚴重。天哪!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情?每個人的大腦都開始高速倒轉,試圖從記憶裏將最關鍵的畫面找出來,然而,大夥卻只找到了一連串火星,和刺耳的刀身碰撞聲。

沒等他們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尤拉營副已經第三次開始加速,一雙三角形眼睛裏,湧滿了野獸被逼上絕路時才有的瘋狂。張松齡的身影移動速度也比先前提高了一倍,白龍駒好像在人血的刺激下,終於進入狀態。四蹄張開,宛若一道寒冷的閃電。

尤拉營副胸前淌滿了他自己的血,頭發也被汗水濕透,牢牢地粘在了腦門子上。他的一只手舉著哥薩克馬刀,另外一只手捂在自己胸前。兩只三角眼則死死盯著張松齡,仿佛野獸盯著自己的獵物。八十米、五十米、十米,忽然間,他按在胸前的手猛然向前一揮,“去死!”伴著憤怒地咆哮,有個黑乎乎的東西,直奔張松齡雙目之間。

“無恥!”“耍賴!”所有人都大聲發出譴責,包括尤拉自己的死黨。馬賊們雖然心黑手狠,做事沒有底線,卻也無法容忍這種下作的行為。然而呐喊聲無法擋住“暗器”的飛行,況且雙方距離已經如此之近。張松齡只是在黑影砸中自己面門前的最後關頭才勉強做出了反應,將頭快速後仰,身體也緊跟著向後做大幅度傾斜。

尤拉發出的暗器貼著他的鼻子尖飛了過去,落在身後被凍硬的土地上,發出一聲脆響。張松齡重心全失,整個胸口都暴露於對手的刀下。

三角眼尤拉毫不猶豫地舉刀下切,準備直接將張松齡開腸破肚。“完了!”小巴圖和老鄭等人同時閉眼,全身上下一片冰冷。就在此時,張松齡因為身體後仰而不得不探向戰馬側前方的鋼刀,突然以人眼來不及反應的速度斜撩了回來,半空中迎住尤拉全力下劈的手臂!

“噗!”聲音清晰得令人恐怖。尤拉的哥薩克馬刀落在了張松齡的肚子上,將棉襖割出一條長長的口子,然後帶著小半條胳膊,無力地落下。

“啊——!”三角眼尤拉大聲慘叫,身體在馬背上搖搖晃晃。兩匹戰馬錯鐙而過,張松齡重新在馬背上挺直身體,毫不猶豫地揮臂後掄——

“噗!”又是一記恐怖的聲響,在眾人瞪圓的眼睛裏,尤拉的頭顱高高地飛了起來,拖著長長的一道血光,半空中快速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