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變態的水蛭(第4/18頁)

“怎麽回事,巴斯中士?”梅勒斯問。

“你最好去看看,少尉。這是我見過的最他媽邪門的事。一條水蛭正好鉆進了費希爾的雞巴洞眼裏。”

“天哪!”漢密爾頓說。他擡頭看看天空的雲層,然後又埋頭在他手裏的熱氣騰騰的咖啡上。他舉起咖啡盒。“為他媽的水蛭幹一杯。”

梅勒斯感到一陣嫌惡,但也覺得是一種解脫。沒有人能要求他為類似這樣的事情負責。他未給靴子系上帶子,便向山下2班的位置走去,他在泥濘中滑倒了一下,開始擔憂他該上哪兒去找一位像費希爾這樣經驗豐富的人來替代他的班長位置,他知道排裏很難找到這樣的人。

一個小時以來,特德·霍克也一直在為到哪去找有經驗的軍官這件事犯愁。但霍克是擔心梅勒斯的能力不行,在霍克升任連裏的二把手執行軍官一職後,梅勒斯已經接替了他的1排長職務。霍克已經在越南呆了足夠長的時間,對恐懼已經習以為常——每次行動都會出現——但他卻不習慣焦慮,這讓他感到悶悶不樂。

他拿起一根小木棍,開始心不在焉地在泥地裏塗起鴉來,他一遍又一遍地畫著五角星圖案,這個習慣是他上小學時就養成的,每當他想要思考問題時就會這樣做。這種小木棍遍地都是,是曾經佇立在這個山頭上的那些巨大樹木的殘留物。這裏離老撾只有3公裏遠,距離非軍事區只有兩公裏。鄰近地區有許多類似的無名小山,它們都超過了一英裏高,終日冷雨滂沱、雲霧籠罩,這座小山之所以交了厄運,只是因為它比其他小山高出了一點點。就因為這,一位坐在東邊距此處55公裏遠、設在東河的海軍陸戰隊5師指揮部裏的參謀軍官在此前的一個時間選中了它,下令夷平這裏的植被,把這裏變成一個105毫米榴彈炮連進駐的炮兵陣地。這名軍官把它命名為馬特峰,就像現在流行的用瑞士的山脈為火力支援基地命名的做法。命令不久就層層下達,先傳達到團,再到達一營,於是營指揮官委派了B連的180名海軍陸戰隊員去完成這個任務。B連的二把手——疲憊的霍克少尉不得不率領隊員,進入馬特峰南面的一個孤立的山谷,再從那裏用3天時間艱苦跋涉穿越叢林到達山頂。在接下來的一周裏,他們在近400磅C-4塑性炸藥的幫助下,把這座小山頭變成了一個蠻荒之地,到處是被毀壞的樹木、橫七豎八的樹幹枝丫、破爛的C口糧托架、空罐頭盒、浸水的包裝箱、丟棄的酷愛飲料[9]包裝袋、撕爛的糖紙、還有泥漿。現在他們開始等待進一步的行動命令,而霍克卻開始變得越來越擔憂。

與梅勒斯少尉比起來,他不太擔心自己的能力。一個問題是,這座山處在東邊10多公裏遠的艾格爾峰火力支援基地的105毫米榴彈炮的最大射程上。這個問題多少涉及到他們正等待著的新任務,因為在他們再前進到馬特峰北邊的山谷裏去以前,他們必須等待G炮兵連的到達,這個炮連要占據山頭已經光禿禿的馬特峰,以便為超出了榴彈炮掩護火力射程的步兵巡邏提供掩護。在後方的指揮部眼裏,這一切很簡單。A連和C連首先進入山谷。當他們無法從艾格爾峰獲得炮火支援時,G炮兵連就進駐到馬特峰。然後B連和D連再替換山谷下面的C連和A連,而這時他們已經能得到馬特峰上的炮兵火力的掩護。所有這一切使得1營能夠向北邊和西邊推進得更遠,繼續攻擊支撐北越軍第320和312鋼師的復雜公路網、小徑、補給站以及野戰醫院。

然而大家沒有想到的是,北越軍隊用一挺點51口徑機槍的精確火力,擊落了第一架試圖在馬特峰降落的運輸補給品的CH-46直升機。直升機墜毀在一座鄰近的山頭上,B連的海軍陸戰隊士兵們立即給這座山起了“直升機山”的名字。而機組人員全體陣亡了。

從那時起雲霧就只散開過一次,4天前,另一架來自海軍陸戰隊航空兵第39大隊的直升機,在稀薄的高山空氣中掙紮著在馬特峰靠近南面山谷的著陸場降了下來。它帶來了一些食品和補充人員,離開時機身都是點51口徑機槍打出的彈孔,帶著一名受傷的地勤組長。不久,就傳來命令。海陸航第39大隊要求在G炮兵連到來之前消滅北越軍的機槍陣地,因為考慮到海拔的影響,承擔運輸任務的直升機在吊起晃來晃去的笨重榴彈炮後負擔太重——直升機幾乎無法躲避子彈。這個問題連同霍克的另一個憂慮——季雨和雲霧使空中支援和補給基本上難以進行——使這次行動浪費了整整3天時間,並導致1營營長辛普森中校大發雷霆,他的電台呼號是大約翰6。

霍克停止了塗鴉,向陡峭的山坡下望去。就在扭曲起伏的鐵絲網外面,一縷一縷的霧瘴使墻壁一樣灰暗的叢林顯得模模糊糊。他的目光投向的位置就在1排陣地的戰壕後面,他剛才憂慮再三的主要來源就出自於那裏的一個人:美國海軍陸戰隊預備役軍官韋伊諾·梅勒斯少尉。連裏的一個前哨陣地用無線電報告說,梅勒斯的巡邏隊剛剛從位於馬特峰和直升機山之間的鞍部通過,不一會就會回來。想到他緊繃著神經、一路巡邏完畢沒有發現任何情況後渾身疲憊的樣子,霍克這時才對梅勒斯產生了一點同情。霍克很久以前就懂得,在戰鬥中真正重要的是人們在精疲力竭時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