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艱難的告別(第4/10頁)

“收起來吧,漢密爾頓。從某個角度去看,她們都是一樣的。”梅勒斯說,他想起了早先聽過的一個笑話。然後,不知怎的,他覺得他的說法褻瀆了漢密爾頓的服役日程表上的那個漂亮女孩。

漢密爾頓用手肘支撐著向後一靠。“從8年級起我就想跟她結婚。”

“那你為什麽不呢?”

“她嫁給了一個在工廠裏當工程師的家夥。他有一個免服兵役的工作。”漢密爾頓沉入了他的個人世界,過了一會兒思緒又回到了現實中。“我跟我的朋友桑尼·馬丁內斯從勒瓊軍營一起去參加他們的婚禮。桑尼英語說得不錯,(她)但是有點愛闖禍。總之他在結婚宴會上引起了瑪格麗特的丈夫的注意。桑尼問這家夥說:‘你以前當過兵,是不是?’這個家夥回答說沒有。‘那你為什麽不去參軍?’‘嗯,你瞧我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工作,而且對我來說這個工作比參軍要重要得多。’後來桑尼在那天的其余時間裏一直一聲不吭。我真想跳到桌子對面,把那個雜種的眼珠子給打出來。”

梅勒斯笑了起來。

漢密爾頓用手淩空比畫著,舉起了無形的祝酒杯。“為瑪格麗特和她該死的丈夫幹杯。”他沉默了片刻。“為什麽那種屁眼最終總是娶了最優秀的小妞?”

“我想女孩們都想要安全感。像你我這樣的人風險太大了點。”

“不過,我總覺得我們是更好的男人。”

“不幸的是,女人卻不這麽想。”梅勒斯說。他想起有天晚上安妮告訴他,她不同意他提出的應對總統遵守諾言的奇怪道德觀。最開始他們一起享用了一頓豐盛的美餐,地點是在紐約安妮與她的兩個來自布林莫爾學院的朋友合租的公寓裏。安妮的兩位室友都小心地回避了。安妮花了很多心思準備,他們面前不僅有熏肉裹雞肝加荸薺,還有從一個真正的法式濾壓咖啡壺裏沖泡出來的法式濾壓咖啡。這個壺是她大三暑假去巴黎時買回來的。梅勒斯之前還從未見過。他打算在喝完咖啡後告訴她,他已經給海軍陸戰隊寄過信了。這是最佳時機。

可最佳時機並不存在。梅勒斯一只手拿著空咖啡壺,另一只手拿著兩個空杯子站在那裏,看著她美麗的後背。她穿的橙紅色的迷你裙,使她的細腰和緊繃的屁股顯得特別突出——她知道這最能撩撥他。

“你甚至不喜歡總統。”在知道梅勒斯做過的事之後,她被激怒了,轉過去面對著放了臟盤子的水槽。“是你告訴我他只是一個被制造出來的偶像。這不同於對一個人做出承諾。”

“是啊,但他是總統。美國總統不會騙美國人。”他覺得對著她的背說話很愚蠢。“他就像是一個憲法的代表。我宣過誓要維護美國憲法。我舉起手宣的誓,上帝作證。”

她轉過身,手仍然放在水槽邊上。“你是個上高中的孩子。你才17歲。”

“但我也還是我。”

她轉了回去。“哦,上帝。”她對著墻壁說。

他默默地看著手裏的壺和杯子。她為什麽對他生那麽大的氣?這是一個神聖的誓言——跟他一起在匡蒂科受培訓的人有兩個已經死了。

“約翰尼·哈特曼找他的醫生說,他因為踢足球膝蓋受傷哪兒也去不了。簡的哥哥對他的醫生說他是同性戀。你為什麽不能這麽做?”

他沒有說話。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她的肩膀微微抖動著,回到了他們通常坐的地方。他意識到她剛才因為激動屏住了呼吸。她恢復了平靜的聲音,他知道他無從反駁。“你可以進耶魯法學院。你可以緩期服役。3年後這場戰爭就會結束,即使沒有,你也可以去當一名律師。多少人打破頭也想走你這條路。”

“有人正在被殺。是比約翰尼·哈特曼和簡的哥哥更好的人。”

她慢慢地轉過身來,渾身顫抖。她那雙綠眼睛裏奪眶而出的淚水使他啞口無言,深感內疚。“是的!”她發出了噓聲。“不錯,不錯,不錯,不錯!而你在寄信前甚至都沒有跟我商量一下這件事。你甚至認為沒必要跟我談論它。”

一個月後,他進了弗吉尼亞匡蒂科的海軍陸戰隊基礎學校。他發現寫信給她很艱難,因為陸戰隊的訓練對她來說是完全陌生的。她很少回信,說她的新職業十分忙碌。在他到匡蒂科將近3個月後,有一次他給她打電話說他有3天的休假可以上紐約來。她卻說,她已經計劃到佛蒙特州去辦什麽事。從那以後過了兩個月,他接到了去越南的命令。他打電話對她說在他登船以前他必須見她一面。她答應了,但卻警告他沒有和他一起過夜的計劃。

帶著因訓練而增強的體質,剃得接近光頭的腦袋,以及身穿一套海軍陸戰隊少尉的制服,他從弗吉尼亞州坐了很長時間的火車趕到紐約。當他到達她的公寓時,她的室友告訴他,她出去赴約去了。他拘謹地等待著,知道她的室友們試圖讓他高興一點。後來她們就去睡了。等她回到家後,她給他泡了茶。在尷尬地坐了半小時後,她告訴他,他可以睡在沙發上,而她到床上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