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絕望中鋌而走險(第2/10頁)

那天下午,費奇下令把剩下的一半靜脈輸液平均分配給連裏的每一個人。但是命令遭到了抗拒。沒有人接受。費奇把醫護兵召集到一起,責令他們每個人從每個排裏選出5名因為幹渴已經失去或即將失去戰鬥力的士兵。他們提交了名單。費奇和謝勒急匆匆地從一個散兵坑走到另一個散兵坑,從名單上核對他們的名字,命令這些小夥子把液體喝下去。其他人心情復雜地在旁邊看著。

梅勒斯是其他人中間的一個。口渴折磨得他發瘋,但他沒有被選中。他除了跟傑克遜坐在散兵坑裏,沒有任何事情可做,傑克遜也沒有入選,他正在祈求天氣放晴。但霧始終不去,就像件潮濕的灰色羊毛織品一樣蓋在他們的身上。

過了一會兒,估計直升機肯定不會來了,費奇把古德溫和梅勒斯叫了上去。他們發現費奇正盤腿而坐,盯著南方的雲霧。他梳了頭發,把沾滿了泥濘的襯衫袖子整齊地卷到了上胳膊處。

他示意他們坐下。“我們就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他的眼裏現出頑皮的神色,梅勒斯忍不住笑了。

“怎麽了,傑克?”古德溫問。

“我一直在統計人數,”費奇說,“同情也好,冷酷也罷,隨你們怎麽說都行。我們把能夠行走的傷員組成對子,這樣他們就可以互相幫助。我們用4個人擡一個重傷員,一人擡一條腿或手臂。那些不能走路、但可以背的傷員就由我們力氣最大的人背著走。個子小的人負責拖屍體。這一來我們還有8個人是空著手的,這還不算我們3個在內,那麽加起來就是11個人。”他盯著山下的霧。“我們留在這兒的結局肯定是一場肉搏戰。傷員會遭到屠殺。我說就讓那些廢話去他娘的吧。”

他看著他們兩個,想要判斷他們的反應。兩名少尉都鎮定地聽著。“傷疤,你和我帶4挺機槍和所有的機槍子彈走在前面。能夠行走的傷員攜帶剩下的大部分彈藥。他們以楔形隊形跟在我們後面。梅勒斯和另外兩個人攜帶M-79榴彈發射器和全連所有的手榴彈負責殿後,阻止越南猴子追擊我們。其他人每人配備半個彈匣的子彈,槍放在半自動射擊位。我們要朝山下走,這將是生死攸關的一搏,直到我們遇到C連。在我們帶著傷員快速通過時,楔形隊伍要守住兩翼。梅勒斯,當我們在這個逃亡的漏鬥裏連滾帶爬地溜下去時,你要負責堵住另一端。”他看著兩個少尉。“你們覺得如何?”

一陣長時間的沉默。

“這可不是什麽讓戰略家們稱贊的戰略傑作。”梅勒斯最後說。

費奇笑了。

“我們什麽時候動身,傑克?”古德溫問,“這個地方真讓人心煩。”

“天黑以後。那些混蛋正在準備進攻,預料不到這種情況。”

“如果有人走散了怎麽辦?”梅勒斯問。

“我們會等他。我們要一起走出去。”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你他媽的照我說的做好了。你負責殿後,所以我們最有可能等的是你。”

“這個決策真是絕到家了,吉姆。”

“下一步就該進國防部了,這個漏鬥逃亡術會成為我對軍事科學的最大貢獻。”費奇說。他的嘴角周圍露出了一絲微笑。他們全都笑出了聲。

笑聲給他們帶來了滿足。很快,3個人就為這套離奇的戰術理論爭論起來,而且還爭得不可開交。笑聲未止,一發火箭彈的呼嘯聲忽然從山下的雲霧裏鉆了出來。他們爭相往費奇的掩體內部擠去,都滾在一起了,但還是止不住地笑。“火箭,”梅勒斯說,“他們下一步想幹什麽?”他們再次放聲大笑。至少,他們知道此前聽到的奇怪丁當聲是怎麽回事。

費奇要謝勒只留下足夠當晚傷員用的靜脈輸液,他知道他們要麽能夠走到雲層下面足夠低的地面上獲得直升機的救助,要麽就會走進下雨的地段。再不然他們就會被敵人打死在半路上,那一來他們也不會需要什麽輸液了。因此,他下令把剩下的輸液全發下去。每個人得到了約4大口淡鹹味的液體。喝起來還帶點橡膠瓶塞的味道。

梅勒斯跟費奇在一起聽著電台裏的動靜。費奇突然一個激靈,猛地擡起頭來。接著,梅勒斯也聽到了從遠遠的東邊傳來了交火聲。

“那是24團3營的人。”費奇說。從丹尼爾斯的電台裏,他們能聽到M連的空中前進觀察員正在呼叫支援。

“任務坐標來了,長官,”丹尼爾斯興奮地說,“位置在743571。”

費奇猛地用手指指著那個坐標。超過6公裏。總是如此。

“我們在這裏啥也做不了。”梅勒斯無可奈何地說。

“是,”費奇說,“我們就是公主,而他們就是屠龍者。”

梅勒斯看著費奇。“這些他媽的雜種,”他說,“我們成了他媽的誘餌。誘餌。”梅勒斯轉過身,大步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