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抹

在美軍軍用地圖上,給塔拉瓦環礁的代用名字是“海倫”。

這是一個很浪漫的名字,但對陸戰隊員來說毫無意義,在枯燥乏味的航行過程中,他們只能用曬太陽、打撲克、磨刺刀或者寫家信來打發和消磨時間。

指揮官告訴陸戰隊員們:“登陸之前,我們將用海軍的炮火和俯沖轟炸機狠狠地敲它一通。我們將用強大的火力轟擊這個地方,直到它成為一片廢墟。”

此言果然不假。在陸戰二師到達塔拉瓦環礁之前的三天裏,第58特混艦隊的部分艦船就分批接近塔拉瓦環礁,對島上的日軍陣地進行了有計劃的炮擊和空襲。海軍信誓旦旦地向陸戰隊的軍官們保證:“我們的意圖不是想要壓制住這座島,也不想毀滅它,我們只不過是把它‘塗抹’掉罷了!”

陸戰二師在瓜島時見識過海軍艦炮的威猛,因此聽到後全都樂不可支。論面積,塔拉瓦環礁遠不及瓜島及布幹維爾島,有人更誇大說,塔拉瓦環礁可能還沒有紐約的中央公園大呢。想想看,這次海軍的艦炮火力比瓜島那次還要猛、還要多,日軍都擠在這麽一個狹小的地方,他們怎麽受得了呢?

現在陸戰隊唯一擔心的,是別把塔拉瓦環礁炸得太過火,到時候連登陸踏腳的地方都找不到。一名陸戰隊員對此頗有失落感:“很難想象這麽多炸彈落到這座小島上,還會剩下什麽東西。”其他人已經互相吹起了牛,這個說:“我要向日本鬼子屍體的臉上吐唾沫。”那個說:“這不好玩,最好掰開他的嘴,讓他咽下去……”

11月20日,淩晨4點,運輸艦隊駛抵預定登陸點——貝提奧島。這座只有兩英裏長的狹窄小島,也是塔拉瓦環礁中唯一設防的島嶼。

天空剛剛現出黎明的跡象,艦隊就開始放艇。運輸艦上搭載的登陸艇被放到海上,陸戰隊員紛紛從掛在艦邊的船網上爬下來,逐一跳入登陸艇。

這時海面上突然升起許多水柱,《時代》周刊的隨軍記者看見一發炮彈在登陸艇旁爆炸,他不禁喊起來:“我的天哪,偏得太多了,那些小夥子還需要練習練習。”

敢情他還以為炮彈是美軍發射的。旁邊的一位陸戰隊軍官提醒他:“你難道認為那是咱們的炮打的嗎?”

原來,是島上日軍開炮了。在新加坡戰役中,日軍從英軍手裏繳獲了一批八英寸大口徑海岸防禦炮,就安裝在貝提奧島上,這些巨炮轟擊時聲如巨雷,雖然沒有一發直接擊中船只,但橫飛的炮彈碎片還是給艦上人員造成了不少傷亡。

顯然,貝提奧島上的日軍並沒有被“塗抹”掉,大家目瞪口呆,難以置信,登陸編隊的指揮官大罵炮火支援部隊信口開河,害人不淺。在炮火的威脅下,運輸艦只得暫時撤到其射界之外,已經放到海上但依舊吊在艦旁的登陸艇也被一並拖了出去,那情景就仿佛是母鴨帶著一群小鴨子在遊泳一樣。

美軍支援艦群馬上予以還擊。三艘舊式戰列艦,五艘巡洋艦,先後駛向岸邊,對貝提奧島進行破壞性射擊。按照所處位置不同,艦炮射擊距離也不等,最遠的14000米,最近的1800米,所有炮彈都呼呼生風地飛向日軍的火炮陣地及掩蔽部。

接著,支援艦群又轉到預定登陸區域的正面,對灘頭實施射擊,把日軍驅逐出灘頭陣地,同時也從精神上給敵方以打擊。

當天的炮擊持續了兩個半小時,將近3000噸炮彈傾瀉至貝提奧島。隆隆炮聲中,硝煙將艦身完全籠罩,只有炮口的火光在一閃一閃地發亮,貝提奧島成為一片火海,巨大的煙柱和滾滾灰塵直沖雲霄。

戰前美軍做過較為精細的空中偵察,定出了大部分巨炮以及一些防禦設施的位置。火力攻襲中,這些顯要目標皆無遺漏:戰列艦的16英寸艦炮很快就讓島上的“八英寸”炮台變成了啞巴,日軍的木制營房被燒毀,一座軍火庫被炸毀。

正式登陸前五分鐘,艦載機再次對灘頭進行猛烈掃射,而支援艦群則向縱深轉移火力,盡可能地為陸戰隊前進鋪平道路。

為了實施這次登陸行動,美軍拍攝了許多空中偵察照片。從照片上看,貝提奧島就像一只棲息的海鳥。這只“棲鳥”的“腳”是一道四米高的防波堤,那是日軍沿著海水漲潮時的水線,用椰子樹原木在海灘上構築出的一道極其堅固的壁壘,只有使用重炮才能將其摧毀。

日軍的主陣地就在防波堤後面,不僅可隔堤炮擊,還能通過堤上的射孔,對進至灘頭的部隊進行射擊。

如果僅僅依據照片,根本看不出哪裏是貝提奧島的防禦弱點,這座島已經完全要塞化了。見多識廣的指揮官們只能通過對比,來找出相對合適的登陸場,最後他們發現,日軍重要的海岸防禦設備以及復雜的水底障礙網,幾乎都在“棲鳥”的“背部”,“下腹部”則較為柔軟,換句話就是比較好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