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都是等候

幸好,預料中最壞的情況並未發生。

在支援艦群的炮擊下,日軍防禦工事雖只受到輕微損傷,但電話線卻被炸斷了,柴崎少將與大多數工事都失去了聯系,只能指揮所轄的少數部隊,同時美軍支援艦群整個晚上都在繼續進行擾亂性射擊,也迫使日軍無法實行大規模動員。

最令人提心吊膽的一晚終於度過了。第二天一早,岸上的美軍個個又累又渴又餓。盡管日軍沒有發動夜襲,但沒有一個陸戰隊員晚上能夠睡好。他們每個人都攜帶了兩個水壺,可在酷熱天氣下早就喝幹了,而貝提奧島又無天然水源可以補充。口糧只有一天的,也吃完了。

即使在這種情況下,戰鬥也不能停止,因為貝提奧島90%的面積仍然掌握在日軍手裏。柴崎已經給他的士兵下達嚴令:“據守各重要地區,直至最後一兵一卒,把敵人消滅在水邊。”

與第一天相比,第二天的火力支援情況大有改善,無論艦炮炮擊還是艦載機的轟炸,命中率都在不斷提高。中午前後,海潮開始上漲,登陸艇爬過礁盤,給肖普送來了後續部隊及陸戰炮,這使得陸戰隊在推進時獲得了更多便利,但實戰的艱苦程度仍大大超出想象。

在前進過程中,他們隨時會與看不見的敵兵不期而遇,因此,也無法保持操練中規定的隊形和組織。班、排、連不見了,基本作戰單位變成火力小組,這個小組可能只有兩三個人,但也可能多達200人——由不同單位的剩余人員拼湊而成,指揮官有時可能是軍官,但也可能就是一名剛入伍的新兵。

幾乎所有交手都是近距離,需要爬、滾或者跳躍、俯沖。不過在這種特殊的戰鬥中,比殺敵更重要的,是保護自己。每進入一個新的區域,陸戰隊員都必須想盡辦法尋找掩蔽物,包括樹木、彈坑,甚至是已被炸毀的日軍工事。實在找不到,也得給自己挖上一個散兵坑。

尋找掩蔽物,是為了避免被日軍強大而隱秘的火力殺傷。一到這個時候,陸戰隊員便既不能進又不能退,只能臥倒在地,聽任機關槍子彈從背部上方飛掃過去。

這段時間短則幾分鐘,長的也可以達到幾個小時,可是再長也得等下去,否則不啻送死。陸戰隊雖然推崇英勇精神,卻並不提倡大家像日軍那樣傻乎乎地喂子彈。

在等候的時間裏,可能由呼喚來的艦炮、艦載機或者海岸火炮去炸毀工事,也可能會有其他火力小組通過迂回方式,用炸藥包或火焰噴射器近身消滅敵軍,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繼續戰鬥。

有人形容說,貝提奧島上的戰鬥90%都是等候,只有10%才是戰鬥,甚至到了戰鬥的最高潮,也免不了要繼續等候:“等等等,在這個倒黴的戰爭裏,就只有等!”

陸戰隊用了一白天的時間,往前推進了800碼,到日落時,戰線已推進至南海岸,日軍被包圍在了飛機場的中央。肖普在傍晚發出的電報上已對前景充滿了樂觀:“部隊傷亡很大,陣亡人數不明。戰鬥成效:我們在取勝!”

這一天夜裏,日軍即便能夠組織起來,也再無逆襲之力,一部分感到絕望的日本兵開始動手自殺。有人用手雷將自己的肚子炸開,實行“另類切腹”;有人把步槍的槍口抵在頷下,然後用腳趾頭扣動扳機。

11月22日,美軍登陸後的第三天,師預備隊、軍預備隊陸續上岸,很多坦克戰車也加入了戰鬥,但美軍的傷亡數字仍然在上升。究其原因,日軍雖知勝利已毫無希望,且後無援軍,卻仍然像老鼠一樣藏在地下,死不投降。

上午,柴崎從指揮大碉堡裏發出了最後一封電報:“我們已把武器毀掉,從現在起,人人準備最後的戰鬥。大日本帝國萬歲!”隨後,海軍陸戰隊的推土機便用沙子封鎖了碉堡入口,碉堡上面的通風口被灌進汽油,美軍用一顆手雷引燃,將柴崎和他的300名士兵送入了靖國神社。

經過一天的苦戰,美軍終於占領了機場,日軍殘部被擠壓到狹小區域。但是當黑暗來臨,已失去統一指揮的日本兵竟然又揮舞著刺刀,發動了自殺式沖鋒。

和日本人打仗,一切都是難以預料的,只要沒有被完全征服,他們就一定還要和你拼個魚死網破。首先遭到沖擊的是陸戰六團一營,適用於近距離殺傷的湯姆森式沖鋒槍開始大展神威。

瓜島戰役時,因為湯姆森沖鋒槍的數量不夠分配,且不適合叢林戰使用,所以陸戰隊勉強采用了萊辛沖鋒槍。無奈這種沖鋒槍也不適應熱帶雨林氣候,最後全被陸戰隊扔到河裏去了。到1943年年底,湯姆森沖鋒槍產量大增,已成為主流的標準沖鋒槍。湯姆森沖鋒槍號稱“塹壕掃帚”,在湯姆森沖鋒槍的猛掃下,日軍被打得如同陣地前的一堆堆爛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