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命拼七條命

引起風波的,就是霍蘭·史密斯說過的“政治性的喧囂”。

兩個史密斯雖是上下級關系,但他們並不屬於同一個軍種。拉爾夫·史密斯所在的陸軍向來都是地面作戰的“老大哥”,陸戰隊不過是太平洋戰爭爆發以後新近崛起的小兄弟,小兄弟現在威風八面,僅憑一句話,就把一個堂堂的陸軍將軍給削了職,讓昔日的老大哥情何以堪?

撤掉拉爾夫·史密斯不是不可以,但得先給一個合適的理由。太平洋地區陸軍總司令理查遜中將為此專門指定了一個調查委員會進行調查。調查人員當然全是陸軍人員,他們一查,步27師作戰的山谷已被稱為“死亡谷”,這還能往上沖嗎?拉爾夫·史密斯做的是對的!

在調查委員會向理查遜提交的報告中,認定霍蘭·史密斯對“死亡谷”的狀況不夠了解,盡管他有權撤拉爾夫·史密斯的職,可是“按實際情況是不正確的”,言外之意,霍蘭·史密斯對陸軍人員存有偏見,拉爾夫·史密斯被解職,最主要的原因不是仗打得不對,而是塞班島的海軍陸戰隊與陸軍之間互相傾軋。

理查遜怒氣沖沖地飛往塞班島,未同尼米茲商量,也未征得霍蘭·史密斯的同意,就自作主張地檢閱步27師並給官兵們授勛。他還斥責霍蘭·史密斯:“我要讓你知道,不許你再任意擺布陸軍。無論怎麽說,你們海軍陸戰隊不過是只知道打灘頭戰罷了,你們在陸地上會打仗嗎?”

理查遜赤裸裸的門戶之見,不僅使霍蘭·史密斯大為不滿,就連斯普魯恩斯和特納也很有意見。特納曾被稱為“嚇人的旋風”,也是個不好惹的主,他當面就反駁了理查遜。

理查遜的心裏剛剛舒服一些,被特納一陣搶白後,又氣得跳起腳來。斯普魯恩斯只好抱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度,上前勸慰道:“特納就是這樣的脾氣,沒人和他認真。”

確實,需要認真的,還是打仗本身。不過走馬換將的效果並不能馬上就體現出來,步27師沿“死亡谷”前進的步伐依然極為緩慢,倒是左翼的陸戰二師一路領先,已率先攻上達波喬山。

盡管日軍憑借崎嶇不平的地形,仍能苟延殘喘,但也僅限於此。塞班島戰事基本上是單方面進行,即美軍不斷往前推,區別只在於推得快一些慢一些罷了。

美軍掌握著制空制海權,可用攻擊機低飛掃射轟炸,以及海陸交叉炮火射擊的方式,從各個方向對日軍的力量進行削弱。日軍就是守在工事裏哪兒也不去,其戰鬥力也在日見減弱,齋藤、井桁等人也想過把部分兵力從前線撤至後方,作為預備隊使用,但根本就撤不下來,美國人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著他們的動靜,只要一撤,就用炮火猛轟。

6月25日傍晚,日軍前線部隊僅剩1200名有戰鬥力的士兵和3輛坦克,齋藤、井桁被迫電告上級,塞班島守不住了。

盡管守不住,井桁還是一副“命運虐我千百遍,我待它依舊如初戀”的死硬態度:“決不投降,我們將保衛陣地至最後一兵一卒,除非另有命令,每個軍人必須死守其地盤。”

齋藤則對增援還未死心,指望多少能派幾架飛機來助助陣:“在沒有制空權的地方是沒有勝利希望的,我們仍期望得到空中增援。”

6月26日夜,被隔絕於塞班島南部的一股日軍來了個歇斯底裏大爆發,他們居然從包圍圈中突圍而出,開始向已被美軍控制並使用的塞班機場猛沖。

緊箍咒被念得越勤,翻筋鬥的能力就可能越強,突圍日軍有良好的組織,以及完備的書面命令和指揮系統,他們甚至還想了一個聽起來觸目驚心的口號:“一條命拼七條命。”只是美國兵並非吃素的,第二天上午,在日軍的突圍區域,就橫躺豎臥了500多具日本兵的屍體。

日軍一直沖到塞班機場的邊緣,毀掉和弄傷了三架飛機,但此時他們也已是強弩之末,機場的美軍工兵和地勤人員拿槍一掃,就把他們給逐退了。此後,南部的日軍殘部便萎靡不振,再也翻不起什麽浪花了。

6月28日,遵照第31軍的命令,齋藤把司令部遷往達波喬山以北的一座巖洞裏。在井桁的主持下,南雲、齋藤、井桁及其幕僚人員開了個會。會上,南雲和齋藤都一聲不吭地坐著,只有井桁提了個建議,說要在島上只剩三分之一的地方建立最後抵抗線。

齋藤的腦子已經空了,井桁說什麽他就應什麽。南雲依舊一聲不吭,一名海軍中佐代表他發表意見:“我們讓陸軍做主。”

前新聞發布官平櫛少佐隨即被派去召集預備隊。如今,只能在附近的野戰醫院才能找到活著的士兵,按照部隊編制,平櫛讓尚有活動能力的傷員隨他歸隊,但是沒有人能夠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