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馬萍和文君談戀愛時感情也是很好的,他們都是有知識的人,知道沒有感情的婚姻是可怕的。現在馬萍經歷了兩個男人的情感,她有了對比,情感在她心裏便分出了優劣。

馬萍和文君談戀愛之前也曾和兩個小夥子談過戀愛,沒有撞出什麽火花,很短的時間裏他們就分手了。直到馬萍和文君相識,兩人才碰撞出火花,最後走向了婚姻,於是他們又有了快滿四歲的女兒。

遇到常冶,馬萍覺得已經不是火花了,而變成熊熊大火了。這種高熱度的大火,燒得她幾乎窒息。這是馬萍在文君身上所沒有感受到的,剛開始她並沒有完全地投入,和常冶這樣不明不白的約會,她一想起文君和女兒,便有一種犯罪感。隨著和常冶接觸的加深,他們有了肉體關系之後,馬萍那種犯罪感在心裏漸漸淡去了。

每天中午之後,常冶開著車把馬萍送到機關外馬路旁,然後他就開著車走了。馬萍一直望著常冶的車遠去,才拖著疲倦、興奮的身體向機關門診部走去。此時,她渾身上下的每個細胞仍洋溢著快樂,這種快樂讓她渾身通泰,從肉體到靈魂,她都感受到了變化。

她和文君熱戀的時候,似乎也有這麽一點點感覺,但隨著進入婚姻,這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她以為,所有男女都是這樣,結婚,生兒育女,忙忙碌碌地過日子,所謂的愛情就是過日子,兩人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現在她遇到了常冶,這種想法才得以改變。

常冶不僅喚醒了她沉睡的肉體,而且喚醒了她的靈魂。在床上,常冶的溫柔,以及疾風暴雨,她都喜歡,肉體上的快樂,讓她對常冶流連忘返。她喊叫,掙紮,最後又像退潮的海水一樣,靜靜地躺在那裏,直到又一次潮湧的來臨,波峰、浪谷,讓她體會到了暈眩、戰栗。這是她以前從沒有體驗過的。

因為常冶給她帶來了全身心的變化,她不可能不透徹地感受著常冶,每一寸肌膚,甚至常冶掉在她身上的一根發絲都讓她感到心旌神搖。她想,這大約就是愛情。

她嘗到了失落和渴望。當常冶把她送到機關門口,又消失之後,她一下子覺得心裏空空落落的,一下午的時間,她坐在門診部裏,經常發呆,想象著和常冶短短的兩個小時幽會中,他們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一切都讓她懷念,神往,接下來就是渴望了。仿佛他們已分別了許久。

於是,馬萍的日子裏多了期盼,先盼晚上,然後盼天亮,又盼中午,一到中午,有時還沒有到下班時間,她便早早地走了出來,有幾次她等公共汽車,等得她不能忍受,而幹脆打出租車,急三火四地奔向常冶居住的樓門。門剛一打開,常冶似乎也等她許久了,一見面兩人就抱在一起。以前,兩人先做飯,然後聊天、說話,現在他們一見面就抱在一起,讓他把她抱到臥室的床上去。有時整個中午,他們都是在床上度過的,昏天黑地,樂不思蜀,流連忘返。

有幾次下班時,馬萍竟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常冶的樓下,直到這時,她才清醒過來。然後她又去換車,回到自己家中。以前,她很希望文君每天下班比她早到家,她一進家門,看見文君,不管文君在幹什麽,她的心裏都會感到很踏實。現在不知為什麽,她怕見到文君,每次她推開家門,一見到文君忙碌的身影,她一下子就冷了下來,感到了一縷失望和悲哀。只要文君不在家,她從外面帶回來的快樂就能延續下去。

以前她盼過周末,因為那是他們一家人團聚的日子。在這之前,她和文君電話聯系過了,商量著去幼兒園接女兒,接到女兒後,他們並不急於回家,而是去麥當勞或者別的什麽快餐店吃飯,然後一家三口人,手拉著手,說說笑笑地走回來,回到家後,一家三口人商量著明天去哪裏玩,當然每次都聽女兒的。那時,她感到是幸福的。

馬萍現在最不願意過的就是周末,因為那樣,她就要等上兩天之後才能見到常冶,兩天對她來說如同兩年一樣的漫長。

雙休日的時候,一家人也出去,女兒沒有什麽變化,在前面興奮地跑著,跳著。馬萍和文君跟隨後面,他們的心裏各自裝著心事,於是,他們之間就顯得很沉悶,也有些心不在焉。有時,兩人沒話找話地也鹹鹹淡淡說兩句,剛一出口,又忘了他們說的是什麽。

馬萍有了和常冶的戀情,越來越不能接受文君的身體了,不知為什麽,這一陣子,文君似乎向她示愛的信號很頻繁,每到這時,她接受也不是,拒絕也不是,於是,就那麽不推不拒地承受著。身體自然是麻木和冰冷的,她為了不使自己痛苦,有時閉上眼睛就拼命地去想常冶,有那麽一瞬間,她把文君當成了常冶,身體一下子熱了起來,竟也得到了幾分歡愉。當她清醒過來時,就陷入到了深深的悲哀之中,她大睜著眼睛,面對著文君,想念著常冶,她又陷入到另一種痛苦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