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四時月令(第2/3頁)

沒有打火機和火柴的日子,真南啊!

而這呂多黍,雖然是置嗇夫身邊使嘴的小置卒,但也算全能,不但會駕牛馬車,還經常奉置嗇夫之命,去效谷縣采買貨物,偶爾也能幫上自己。

回到傳舍裏就坐後,任弘問呂多黍要給誰寫信?

呂多黍自己準備好了木牘:“吾弟呂廣粟,他在步廣候官破虜燧服役。”

敦煌郡是帝國邊地,共有四個部都尉:玉門都尉、陽關都尉、中部都尉、宜禾都尉。

而四都尉之下,又有候官,各自管轄百裏邊關烽燧,比如中部都尉,便有平望、破胡、步廣、吞胡、萬歲五個候官。

候官之下,則是部,部有候長。

候長之下,才是守著各個烽燧的燧長,一燧十人。

這便是敦煌郡的候望系統,正是他們守望著帝國的邊疆,任何風吹草動都通過烽煙傳遞給屯戍部隊。

一般來說,屯戍兵是由內地的戍卒擔任,但候望兵,則多是敦煌本地籍貫。

呂多黍的信不長,無非是天氣轉涼,要托人給他弟弟寄兩件冬衣,另外告訴弟弟,家裏一切安好,自己每逢休沐就會去看一看母親,讓弟弟好好服役,不要擔心。

任弘三下五除二寫好,擡頭看呂多黍:“汝弟識字?”

“燧長會給他念。”

呂多黍自己都有些不確定:“應該會吧?”

……

事情完了,呂多黍千恩萬謝離去,任弘的手腕也酸痛不已。

登記傳符,抄寫詔令,將過客的費用薄冊歸類,為置所內的徒卒寫信……這就是任弘的日常工作,看似瑣碎尋常的小事,卻也是漢帝國行政的縮影。

他和懸泉置內其余36人一樣,都是帝國龐大軀體上的一顆小螺絲釘。

恰在此時,傳舍裏吃完飯的蘇延年、陳彭祖正好在置嗇夫徐奉德的陪同下,走了出來。

任弘起身拱手:

“徐嗇夫,二位上吏,飯食可還合口?”

“尋常而已。”陳彭祖還是一臉別人欠他錢的樣子。

蘇延年卻拆穿了他:“陳尉史,說話要憑良心,方才那盤沙蔥雞子,幾乎全是你吃了,還贊不絕口,我只搶到一著!”

他指著陳彭祖唇上,大笑道:“瞧,你嘴上還沾著膏油呢!”

陳彭祖頓覺尷尬,顧不得體面,連忙用衣袖擦了擦嘴上的油花。

雞子就是雞蛋,市價3錢一個,可不便宜。沙蔥則是敦煌砂地上一種常見的野菜。

眼下一般沙蔥的做法,是用鹽漬了做涼菜,下幹飯而已,但懸泉置卻與眾不同。

蘇延年對置嗇夫徐奉德道:“過往官吏商賈都在傳,說懸泉置的吃食,全敦煌第一,我看此言非虛。”

“上吏過獎了,不過是粗飯陋食。”

徐奉德年過五旬,走路一瘸一拐,他過去是個屯戍邊塞的燧長,在抵禦匈奴擾邊時受傷,這才被安排到懸泉置任嗇夫,一幹就是十多年。

眼下被人誇獎,他嘴裏謙遜,臉上卻是紅光滿面,有些小得意。

任弘知道,徐老頭就是愛面子。

原本他們懸泉置在敦煌郡九個置所裏,經常墊底,因為招待貴客不周,馬匹多死亡,常受督郵批評,每次去郡裏上計,都是徐奉德最丟人的時候。

直到半年前,任弘從效谷縣求學回來後,給他提了不少新奇的建議。

例如去縣城找鐵匠鑄了口“鐵鍋”,任弘又教夏丁卯炒制食物的法子,味道別具一格,比如這沙蔥炒蛋,便是一絕:加點熱油膏,雞蛋就沙蔥,大火炒熟,香氣撲鼻。

炒菜提前千年面世,整個大漢朝,獨此一家!不過因為膏油貴,只有官吏就食時,鐵鍋才會響一響。但也足以讓往來官吏使節連連叫好,連帶徐奉德也多受褒獎,去郡裏開會也不再害怕了。

他一高興,便將夏丁卯提拔做了廚嗇夫,任弘則為置佐吏。

蘇延年對方才那頓飯意猶未盡,摸了摸胡須:“可惜要走了,否則我還真想多吃幾頓。”

徐奉德道:“等二君迎了傅公歸來,懸泉置自當備好宴饗,到時候可不止有雞子,還有雞、彘、羊,準保是在其他地方沒吃過。”

蘇延年拍著被甲衣包裹微挺的腹部:“善,我定要空著肚子來!”

因為腿腳不便,徐奉德便讓任弘代自己送蘇、陳去馬廄。

路上,任弘還裝作不經意地詢問道:“敢問蘇君、陳君,不知傅公何日能到懸泉?”

陳彭祖道:“傅公具體行程,吾等也不知,汝等就等著郡裏發傳書罷!”

一般來說,重要人物途徑驛站,經常前呼後擁,郡裏得提前一到兩天,派人沿著各置所,依次傳達,讓他們做好接待準備。

他不說任弘也猜到了,最多十天。

二人上了馬,蘇延年臨行前,還不忘回首對任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