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藏字(第2/3頁)

匈奴人都認為盧屠王死得冤枉,右谷蠡王也心虛,暫時不敢反叛,便始終窩在位於後世烏魯木齊的王庭裏。

“九年了,右谷蠡王整整九年不曾去龍城祭祖,更未朝見過大單於,難道是想等著大單於主動朝拜他麽?”

右谷蠡王這家夥,是有前科的啊。

這便是右地諸王的恩恩怨怨,根本不是秘密,而是多年前便人盡皆知的舊賬。

雖說衛律死後,壺衍鞮單於也對日逐王、右谷蠡王進行過安撫,但舊日怨恨只是被掩蓋起來,此刻被任弘薄薄一份帛書,就全揭露出來了。

氈衣之下,全是爛瘡。

想到這,吳宗年暗暗搖頭:“果然如孔子所言,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

伊吾王按照自己的情緒來斷言,蒲陰王卻仔細琢磨起這場戰爭的緣起來。

“日逐王是否反叛我不敢斷言,可右谷蠡王,絕對有這可能!”

“開春時,不就是右谷蠡王親至右賢王庭,當著吾等的面陳述鐵門關的害處,請求右賢王發兵的麽?”

鐵門的建造,漢軍在西域南北道的突飛猛進,利益受損最大的自然就是日逐王,其次則為右谷蠡王。

他們力主右部出兵重奪西域,在情理之中,可現在仔細想想,蒲陰王卻總覺得,這其中有一個巨大的陰謀!

“要右賢王發兵的是右谷蠡王。”

“到了鐵門,將自己的部眾放在渠犁休憩,反要你我猛攻鐵門關的,還是右谷蠡王。”

“接待了烏孫使者,將其送走後說什麽烏孫不可不防,要你我分兵兩千騎去西邊巡視的,也是右谷蠡王!”

“我看這一切,或許都是詭計,是為了誘惑你我在鐵門下耗盡氣力。”

伊吾王頷首:“沒錯,日逐王派人過來說,鐵門另一層損失更加慘重,你親眼見到了麽?或許他們只是和漢軍一起配合,鬧出點聲勢呢?”

這時候,一旁聽了許久的吳宗年咳嗽一聲道:“兩位大王,日逐王麾下僮仆都尉,就在營旁,不如……”

這一說,伊吾王便一拍大腿站了起來:“我懷疑這醍醐阿達也不是一兩日了。”

“鐵門之戰,他說漢軍一夜築城,故來不及阻止。”

“本該被處死,日逐王卻留下了他,說什麽要將功贖罪。”

“但這月余以來,醍醐阿達立了什麽功勞?”

伊吾王掰著手指算起醍醐阿達做下的蠢事來:

“在龜茲城時,他手下明明有幾百騎,加上龜茲人,竟放跑了漢使與烏孫公主,致使他們去烏孫搬來救兵。”

“而輪台之戰,又是這個醍醐阿達,坐視龜茲兵全軍覆沒,反倒是他一騎未損,逃了回來。”

伊吾王越說越感到恐懼,從很多年前起便留下的懷疑之種,現在被這封帛書施肥澆水,慢慢發芽,在心中長成了參天大樹!

眼下醍醐阿達緊挨著他們紮營,是不是也為了在動手時,忽然襲擊呢?

二人是不可能和右谷蠡王、日逐王一起降漢的,因為領地在右賢王控制下,妻子部眾皆是人質。

伊吾王恨恨地說道:“是否要立刻進攻右谷蠡王,先下手總比晚下手強!”

蒲陰王更謹慎些,搖頭道:“不可,吾等且先合兵一處,不能被各個擊破。”

“還得派人帶著這帛書,繞道去告知右賢王,萬幸啊,右賢王親自帶人看著山國,吾等還有退路。”

“還有,立刻圍住醍醐阿達那一裏外的營帳,將他抓起來審問審問!”

……

二人做好決定後,立刻離開營帳去做準備,吳宗年也便沒了事。

他走出營帳後籠著袖子轉悠,周遭盡是被喚醒後迷迷糊糊準備弓馬,要去包圍醍醐阿達的匈奴人,因為事發突然,營中有些混亂。

吳宗年看似隨意地轉悠著,目光掃向一個個氈帳,他看似平靜的內心,早已波濤洶湧。

方才那篇帛書,連漢字都不識的匈奴自是瞧不明白,粗識文字的另外兩名降人,也只能按照閱讀順序讀出大意。

唯獨吳宗年注意到了一個細節。

若是從右到左豎讀,就會發現前後文的順序也有點怪,像是不擅文辭者的作品。

可仔細琢磨,就明白,這是強行拼湊出來的。

昔日吳宗年與任弘追隨傅介子去樓蘭時,任弘年輕好學,常來請教吳宗年他擅長的《春秋》,吳宗年也好為人師,不吝指點。

當時他便發現,任弘著急時,時常會下意識地將字從左到右橫寫,比豎寫熟練不少。

所以,這信中暗藏的那句話,得打破常理,從左向右橫讀!

“身在匈奴,心在漢……”

將每段第二個字連起來後,這就是任弘要傳達給自己的信息。

“身在匈奴,心在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