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為何我的眼裏常含淚水(第2/3頁)

“刀工沒退步啊。”

徐奉德早就聞到香味,背著手進來了。

任弘笑道:“嗇夫知道我在西域拿什麽練刀麽?”

“牛羊?”

“不對,是胡虜的人頭!我一刀一個匈奴人!”任弘嚇唬他。

徐奉德卻忽然嘆息道:“西域很苦罷?”

任弘一愣,頷首道:“有苦也有樂,和嗇夫、夏翁在懸泉置的日子一樣。”

徐奉德擺手:“老夫每日都只安排別人做事,自己倒是安逸悠閑,哪裏苦了?不過話說回來,你苦些也值,這些時日路過懸泉置的人,吃飯時閑聊的,都是你在西域做的那些大事,什麽一人滅一國,火牛破胡兵,老夫耳朵都聽出老繭來了,你現在已經名揚敦煌……不對,是名揚河西四郡了!”

任弘哈哈大笑:“嗇夫還是目光太窄,說得小了,很快,我就要名揚天下!”

“我信。”

徐奉德擡手拍拍任弘的肩膀:“老朽沒別的本事,就好好守著懸泉置,等著聽過那些往商賈過客,說起你在長安的名聲,在西域的壯舉。待他們贊嘆不已時,我就舉著酒盅,端著一碟小菜過去,往那一坐,告訴他們……”

徐奉德露出了得意而自豪的笑:“汝等說的,原來是那任弘那小孺子啊,他可是從我這懸泉置裏走出去的!”

不知為何,任弘聽了這番話,明明手邊沒有洋蔥,卻有點想哭。

在近處時,他發現才一年多不見,徐奉德和夏丁卯都多了幾根白頭發。

任弘高高仰起頭,看著頭頂的臘雞臘腸大聲道:“沒錯,徐嗇夫和夏翁,都且養著身體看好了,我定要叫嗇夫雖坐在懸泉置裏,卻每天都能聽到我的名聲事跡!”

徐奉德卻不接話了,反而湊到灶台前冷不丁地說道:“你這粟飯燜的火候是不是過了?”

任弘看了一眼,根本就沒過好吧。又煮了一會後,才起了鍋,輕輕揭開蓋子。

卻見鍋裏的水已經完全燜幹了,一大鍋粟飯冒著騰騰熱氣,米粒油亮金黃,深吸一口氣,入鼻則滿是羊肉和安息芹的味道,讓人食指大動。

“是何物這麽香,任君又做了什麽好吃的?”

門外傳來少年郎的聲音,卻是烏孫王子劉萬年,他跟瑤光公主去周圍的胡楊林遛馬回來了。

任弘將同樣是從西域帶回來的葡萄幹均勻地撒在飯上,讓羅小狗連鍋端出去,今天他們不分席而坐,而是要圍在一起,吃大鍋飯。

等劉瑤光栓好馬進來時,便看到眾人已在院子裏的蒲席上跪坐成一圈。

見烏孫公主、王子到,方才還跟任弘貧嘴的徐奉德連忙站起身來,夏丁卯等人也躬身行禮。

“徐嗇夫、夏嗇夫,又不是第一天了,不必每次見了吾等都行禮。”

倒是劉瑤光毫不在意尊卑,帶著幾個烏孫人大大咧咧地入席,還不客氣地跪坐到任弘身邊,竟一點不設防備。

這場景,看得老徐和老夏一愣一愣的,對視一眼後,兩個老家夥都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啊!

任弘負責分食,拿著勺將飯勺到每個人的飯碗裏,從第一次的泥巴羊脖開始,這一路上劉萬年可沒少吃任弘做的食物,聞到這飯食噴香,已經忍不住要動筷子了。

“且慢。”

任弘卻道:“今日的飯食,不能動箸,而要用手抓了吃!”

徐奉德聽了一愣:“用手?那豈不是和……”

他本想說和夷狄一樣,話到嘴邊才看到對面的烏孫人已經直接下手,抓著飯就往嘴裏送了。

倒是劉瑤光還猶豫了片刻,見眾人都聽任弘的話以手抓食,也只好撚著幾粒粟飯放入小嘴裏。

米飯被小火燜到湯汁收幹,讓胡蘿蔔和洋蔥、孜然的味道滲入了每一粒粟飯中,讓人嚼著就停不下來。

一口飯一口肉,葡萄的酸甜中和了羊肉的厚重,不僅去油解膩,還帶來了豐富的味覺層次。

才一會功夫,碗中的手抓飯就見了底,所有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意猶未盡。

若非身旁有別人,劉瑤光都有點想很不體面地吮自己指頭了。

見眾人這模樣,任弘不由大笑起來:

“別慌,庖廚裏還燜著兩大釜,每個人都管夠!”

一連吃了三碗,再吃小肚子就要鼓起來了,劉瑤光才訕訕停手,手上已經滿是油漬。

她接過任弘遞來的巾擦拭著,嘆息道:“離開渠犁一路東來,只要有機會,任君每天都變著花樣做些吃食,吾等口味都養刁了……”

“沒錯!”劉萬年是差點將碗都舔幹凈了的,接話道:

“別說是尋常的置所飯食,哪怕是敦煌的宴饗,也竟味如嚼蠟,只不知到了長安後,還能吃到任君做的菜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