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畫眉深淺入時無?(第2/3頁)

而杜延年這種九卿一級的高官忙得很,雖得了任弘邀請,也不會親自去赴宴,只派子侄代勞。

杜佗朝張敞頷首,卻仍勸那老漢:“許伯,都到跟前了,便隨我去了罷,西安侯不也邀請你了麽?”

老漢正是皇曾孫的嶽父許廣漢,他今日又輪到休沐了,卻被妻子攆了出來,要許廣漢去那西安侯府上看看,回去將熱鬧講給她聽。

許廣漢順著墻磨磨蹭蹭地過來,遠遠望見西安侯府今日十分熱鬧,門口冠蓋如雲,皆是高官顯貴。

再瞧瞧自己,嘿,身體殘缺的老豎賤人而已,一時自慚形穢,不敢再過去。

卻不想一回頭卻撞見了杜佗,杜佗是他女婿劉病已的好友,經常一起鬥雞走馬,遂力勸許廣漢一同赴會。

“彭祖也在那邊,有吾等皇曾孫成婚時的賓朋在,看誰敢為難你!”

許廣漢拗不過杜佗的熱情,只能勉強跟著過去,等到了西安侯家門前,卻見地面上早鋪上了長青不黃的松葉,西安侯身材提拔,戴著頂黑色遠遊冠,著絳裳玄端候在門口,朝每個應邀前來的客人對揖。

而楊惲就在旁邊,為任弘介紹到訪的人,此刻正指著一位年輕後生道:

“這位是富平侯之子,可以稱呼他的字,張八百!”

“張……張八百?”

任弘聽愣了,好家夥,孫十萬才變成孫千萬,怎麽又蹦出個張八百來了?

不過旋即想起來了,這是富平侯張安世的兒子。

張安世給兒子們取名是很有規律的:長子延壽、次子千秋、幼子彭祖,只差整出個張萬歲了,這年頭即便高冠子弟也容易夭折,他是很期望兒子們長命的。

來的正是幼子張彭祖,字八百,取彭祖壽八百歲是也,情理之中,都坐下都坐下。

任弘露出了笑,邀請張彭祖先進去,心中卻暗道:“楊惲跟我說,富平侯之兄張賀當年是鐵杆的衛太子黨,巫蠱事後下蠶室成了閹人,為掖庭令。就是張賀將皇曾孫養大成人的,奉養甚謹,為他請了東海大儒澓中翁作為老師,教授詩。”

“張彭祖作為張賀的侄兒,便時常出入掖庭,與皇曾孫同學,劉病已成婚時還作為男方賓朋。”

正想著,劉病已的嶽父許廣漢也跟著杜佗過來了,朝任弘訥訥作揖道:

“老兒鄙人也,西安侯有召,不敢不來,卻尤恐汙了宴饗,還請西安侯待會讓我陪坐末席。”

“這哪行,許翁乃是長者。”

任弘遂囑咐夏丁卯前幾天買來的奴仆:“待會對許翁,要以上賓之禮待之!”

張敞就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等眾人都進去了,才往前一步笑道:

“恭賀西安侯喬遷。”

“子高可算來了!”

任弘昨日仔細問過楊惲,當聽說張敞在家的癖好後,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畫眉典故的張敞啊!”

任弘頓時對此人來了興趣,他的特長,自己或許可以利用一番。

當然,並不是想讓張敞給自己畫眉,任弘這濃眉大眼不用畫就很美。

而是看中了張敞的另一項能力。

“弘頗喜閱史,前幾日向禦史大夫借閱了太史公書,而對子高修習的《春秋左氏傳》,也久仰其名!待宴饗過後,再向子高請教一二!”

等張敞跟著引路的奴婢進了門,才到院子,卻聞到了一股獨特的味道。

是烤肉的焦香味,但用的香料,卻是張敞過去從未嗅過的,非椒非桂,沁人心脾,讓賓客們聞了就食欲大開。

卻見庭院內,家丞夏丁卯一身庖廚打扮,正站在半人高的燒烤架子前,手裏握著一大把細木簽串成的羊肉串,正熟練地在炭火上翻滾,羊油嗞嗞作響。

要任弘說,在自己指點下,夏翁烤肉技術已爐火純青,再來頂小帽子就齊活了。

在賓客們注視下,夏丁卯換手,撒料,動作嫻熟,待到羊肉串外焦裏嫩時,便讓奴婢將其奉到客人們案前。

入口後的奇異滋味和叫好聲不絕於耳自不必說。

而那奇妙的孜然香味在炭火烘焙下,騰騰升起,飄出了西安侯府,飄到了左鄰右舍和小半個尚冠裏。

它穿過霍府門前站得密密麻麻的家兵,翻過高高的粉墻,毫無阻礙地鉆進內院。

此刻的霍府也到開飯的時間了,但內院裏卻是劍拔弩張的一幕。

“我說不吃就不吃!”

台階上,一位穿著鵝黃色深衣,裹著白狐裘的十一二歲少女正瞪著眼睛發火,發鬟一抖一抖的。

而侍從、女婢則在她面前跪滿了一地,領頭的傅姆可憐巴巴地端著一張小案,上面擺放著的明明是各類珍羞菜肴,可小淑女卻不肯吃,她們滿是無奈。

若是換了別家的孩子作怪,一頓打就是了,可這是大將軍和夫人顯最疼愛的小女兒霍成君啊,誰敢動她一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