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

我不知道又跟她說了些什麽,只記得掛了電話就拿著房卡和手機往樓下跑,房間裏的氧氣好像不夠用。

毫無困意,本來就在熬時差,這下知道蕭梓言在做手術就更沒有睡意了,但真正讓我興奮起來的是阿佑的慫恿,她讓我去表白。

外面真冷!可這正是我需要的。我繞到酒店後院的小花園裏,一邊哆嗦一邊機械地爬著那小截台階,爬上去又爬下來……如此反復。

我可以去問尚宛很多東西,打著探求真理的幌子,因為沒有到那最後一層窗戶紙。但若要我去表白,告訴她我喜歡她,要麽被告知會錯意,被她拒絕,之前所有對她的好意都會顯得猥瑣……要麽,告白成功,然後呢?童話裏王子和公主終於能在一起了,可他們是王子和公主啊,尚宛是公主,我是啥?

我有什麽可以給她的?如果這時候開啟這段關系,無疑我樣樣都要靠她,否則無法和她生活在同一水平線上,我不可能把她拉到我這個高度,只能我去湊她,這是我目前沒有能力做到的。況且,我不知道她的身份和她的家庭給她帶去了什麽,是否有我無法設想的阻力。

正想得入神,手機在褲子口袋裏振動起來,我停止了神經質的爬樓梯,是尚宛的電話。

“你在幹嘛?”她問。

我屏了屏呼吸,“準備睡覺了。”

那邊隔了好久沒吱聲,“擡頭。”她說。

我一時沒鬧明白她什麽意思,頓了頓,突然心裏一個激靈,猛一擡頭,偌大的歐式陽台上,她拈了只紅酒杯,看著小花園中的我。

我尷尬地笑了笑,“行啊,在這偷窺我多久了?”

“剛看到,蕭梓言怎麽樣?”

“正在手術,接肋骨,應該問題不大。”

“嗯,睡不著嗎?要不要來陽台上和我喝一杯?”

我費勁地想了想,“還是回去睡覺吧,你也少喝點,早點休息。”

她站在那兒沒動,也沒有出聲,半天工夫“嗯”了一聲,掛了電話,轉身走回房間了。

剩我一個人站在那兒,六十度角朝那空空的陽台仰望著,她好像不開心了,可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造成的,畢竟,她之前一個人在喝酒。

我一直熬到蕭梓言手術結束,知道她沒事,也就睡著了,大概睡了三四個小時。早晨去吃飯時照例沒碰到尚宛,她應該在房間裏用餐了,我也沒再聯系她,說實話,大老遠飛過來,跟著公司蹭吃蹭住,今天要工作了,我還是蠻期待的。

這一天就是開會、參觀新酒店、吃工作餐、開會,等到下午五點多會議結束,我們喝咖啡喝得人都開始暈乎,對咖啡因也開始免疫了,回到酒店房間,往床上一仰,就那麽睡過去了。

等我再醒過來,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坐起身,肚子也開始餓了。

手機上有幾個阿佑的未接來電,丫夜裏不睡覺嗎?還有尚宛的一則消息,問我在哪兒,景怡也發了消息給我,也問我在哪兒,不知道她倆是各自在找我,還是一起找。

事情有輕重緩急,我先給阿佑撥過去,順便在屋子裏翻找有沒有能吃的東西。

“你總算是想起我了,”阿佑氣呼呼的,“溺死在你的溫柔鄉裏了吧?”

“什麽呀?工作了一天累死了,回來倒頭就睡到現在,飯都還沒吃呢。”

“那你趕緊去吃點東西,別把身體搞壞了。”

“廢什麽話,幾個奪命連環call是啥事?梓言姐怎麽樣?”

“她還行,死活不肯讓我聯系她父母,她自己雇了個醫護,再加上我,還算應付得過去。”

“唉……那就好。所以灼冰究竟是怎麽回事?”

“面麽的!我就是想跟你說這事來著,她找了尚宛的律師,在幫她辦保釋!公安都調出監控了!她騎摩托騎得好好的,壓根沒有外力作用,好端端就往大橋欄杆上撞過去了!梓言也說當時莫名其妙的,她還沒反應過來就撞了上去,她被甩出好遠!幸好沒翻下橋落到水裏去!你說這樣的事尚宛還讓律師保釋她?!良心被狗吃了嗎??”

我倒吸一口涼氣,想了想,“不可能啊,尚宛昨天親口跟律師說不保她,我就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的!”

“那怎麽回事?難不成律師違背她意思?不可能!肯定是她又改主意了,你去問問她!灼冰這種人渣怎麽能保?對得起蕭梓言嗎?”

“你別急,我來問問她。”

我無奈地掛了電話,灼冰的事愈發變得撲朔迷離,如果真是尚宛指示擔保的,那她可就太沒意思了。

我翻到尚宛剛才發我的消息,回她:剛睡著了,你現在在哪兒?我想見你。

她幾乎是秒回:就在樓下,你下來吧。

我沖到洗手間三分鐘洗漱了一下,拿了隨身物品沖下樓去。

走到大堂,我環視了一圈也沒看到她,正要打她電話,收到她的消息:我在外面,藍色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