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七十七章(第4/7頁)

蘭以雲擡起手,放在時戟手背。

人心都是肉做的,她不是捂不熱的石頭。

即使兩人的相遇並非最恰當的時候,但後來一次次的纏綿,至少證明,她對時戟並非反感。

只是比起調香,他永遠排在第二。

甚至可以說,如果沒有調香,就沒有蘭以雲,如果沒有時戟,蘭以雲照樣可以過日子。

調香就是兩人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這或許是她對他永遠的虧欠。

再就是想到腹中的孩子,蘭以雲撫撫肚皮,這個孩子是她畢生心血,出生後,必須要名正言順。

也因此,蘭以雲點點頭,她笑起來,眉眼彎彎,唇邊漾著淺淺的酒窩,只這一順從的反應,便叫時戟心中大喜,反過來握著她的手。

他的鼻唇輕蹭她的酒窩,呢喃著:“這就夠了。”

這句話不知道說給蘭以雲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大婚當日,京城皆知王妃已定,但何種身份、何方人士,很少有人打探得到。

景王府沒有宴請四方,但發給沿街百姓的彩頭,只多不少,到王府門口,冷清許多,可見受邀者甚少。

這不是時戟的意思,是蘭以雲不想見太多人,主動提出的。

時戟哪有不依她的時候?因此,一場大婚,倒是辦得和尋常夫妻所差無幾。

蘭以雲的腰身已經大出一圈,趕制的嫁衣勉強掩蓋住她的身段,因她懷孕,只上素妝,但雙眼盈盈,膚若凝脂,不會壓不住這抹紅。

她回過頭,看到時戟。

時戟亦穿著紅色喜慶的新郎服,他長身玉立,眉頭微挑,是他這段時日為數不多的興奮。

為蘭以雲梳頭的仆婦退到一旁,時戟不管規矩,他走到她身邊,親手執筆為她畫眉,末了,他松口氣,眼底終於露出笑意:“沒有畫壞。”

蘭以雲看著鏡子,笑道:“好看。”

時戟心頭一熱,捧著她的臉吻了吻。

就如尋常夫妻的恩愛。

吉時一到,時戟牽著蘭以雲的手走入屋中,不遠處,周慧和周春桃穿得渾身喜慶,周慧甚至真情實感地掉眼淚。

隨著唱聲,時戟與蘭以雲躬身拜天地。

時戟想,只要禮成,蘭以雲過明路,正式成為景王妃,到時候,她愛調香就調吧,誰敢給她不快呢?

連他自己都不敢。

只希望她所謂瓶頸過去,能夠盡快回到真實,而不是被調香桎梏。

時戟側過頭,盯著大紅花球另一端的她,眉眼間有不易察覺的溫柔。

只是剛拜完天地,驀地,蘭以雲頓住。

時戟感覺奇怪,問:“怎麽了?”

蘭以雲手指撚著綢緞,突然,擡手掀起紅蓋頭,在滿堂驚詫中,她對時戟說:“我突然想到那味香要怎麽換了,我要去調香……”

這句話令時戟難以置信:“你說什麽?”

蘭以雲松開手,紅綢掉在地上:“時戟,原諒我這回,這是最後一次了。”

時戟伸手去抓她的衣服:“等等,還有一點就禮成了。”

蘭以雲搖頭:“等不及了。”

時戟攥緊她的喜服:“不要走。”

蘭以雲卻宛若未聞,她撇開時戟的手,那抹鮮紅色,翩躚如艷蝶,消失在時戟的眼中,徒留時戟仍保持著拽她衣服的姿勢。

他僵硬地站著。

本來喜慶熱鬧的拜堂,霎時陷入沉寂。

就差這臨門一腳,新婦卻不知何故離開,實在匪夷所思,唱詞的儐相不知所措,正要小聲詢問景王爺時,卻看景王爺目眥欲裂,那臉上並非是怒火,更多的,是過分沉重的無力。

儐相:“王爺……”

時戟說:“繼續。”

他喉間好似沁出血液,嘴中有一股腥味,但也是這股腥味,讓他冷靜下來。即使是這樣,他也要把這個婚禮完成。

他不能再後退、在放手,必須讓蘭以雲,名正言順成為王妃。

他,不放手。

“二拜高堂!”

時戟獨自一人,對著高堂上的牌位,躬身。

“夫妻對拜!”

他轉過身,對面紅綢布的另一端,空蕩蕩的,他再一次躬身,在儐相“禮成”的唱聲中,許久,時戟沒有擡頭。

那一夜,賓客散盡,時戟獨自在貼滿喜字的房內等著,手邊放著一柄秤杆,冰冰涼的。

如果不出意外,他現在應用秤杆掀開她的蓋頭,借著燭光,見佳人笑。

他盯著那秤杆,眼眶通紅,腦中如有龍在翻江倒海,疼得他眼前開始模糊,迷迷糊糊中,他墜入睡夢。

猶記得,他好像曾允諾過她一個最正式、最盛大的婚禮,但是以前沒有完成,現在,也沒有完成。

只要有這身份,他抓著秤杆,竟覺得些許安慰。

他與蘭以雲之間,是不會分離的。

秋寒就是在這樣一個沉重的氛圍裏,忽然侵襲,天地萬物枯萎,王府中也有顯而易見的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