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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八年前申義命案的兇手,至少這件事,應該是不會錯的。

這樣做,申義或許會原諒我。

昨晚,丈夫沒有回來。不管多晚都會回家——明明這麽說了才出門,是發生了什麽無法抽身的事情嗎?

然而,什麽事也沒有。

雖然有點擔心丈夫的事,但沒有不安。我全心信賴丈夫。這八年來,一次也沒有懷疑過丈夫。

並且,昨晚一柳太太陪我到很晚。不知為何,有她在就覺得很安穩,睡得很好。

她今天也來陪我,一直到剛剛。

一柳家,是隔壁鄰居。

聽一柳太太說,好像跟我家一樣,和丈夫過著兩人的生活。

一柳太太是很親切、很美麗的人。

是外出的丈夫拜托她的吧,昨天丈夫一出門,一柳夫人就過來,陪著我到深夜。她的丈夫昨天好像也不在家。

剛開始有些不知所措,但她非常親切地跟我說話,也聽我說,所以聊了很多事。說出來會比較舒服,或許是因為在教會時學到了這點吧。對於我可怕又異常的告白,一柳太太沒有露出討厭的神色,聽我說到最後。說的時候,我覺得很輕松。

討厭與人交往的我,覺得如果是她,或許我會敞開心房吧。年齡也相仿。因此,我能恢復到現在這樣,當然是丈夫的功勞,但鄰居太太也有功勞。我對周遭人的好意滿懷感謝。

一柳太太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異常變化。

與隔壁房子間相隔的山道,幾乎窄到如一堵墻,在最靠海的房間——書房附近,路就消失了。海的那側像斷崖一樣,當然也無法越過山道到隔壁去,但如果庭院發出聲響,勢必會聽見吧。僅只那樣的距離。

但是到底為什麽會蓋成這樣,難以理解。要在這種地方蓋兩棟房子的話,不如先打通正中間的山道後,直接蓋成兩間相連的房子,占地會變大比較方便。

總之,我的異常變化傳到了隔壁鄰居耳裏。

說是大約十天前的事,所以(我想)是第三次砍殺申義的時候吧。

因為(我想)既然殺掉了,萬萬沒想到還會再來。因此我發出比之前更大的聲音。那聲音似乎傳到了隔壁。

當時申義執拗地要求我的身體。我抵抗逃到客廳,在那裏扭打,用盡了力氣。申義不說話一邊發出尖銳笑聲,一邊往我的身上壓過來。

對。

我當時突然掐住申義的脖子。申義在那時踢倒了走廊邊的拉門,因此互相拉扯的異常舉動說不定也傳到鄰居那兒了。

如果是幻覺,那會是極度誇張的演出。我一個人高聲亂吼亂叫,一副淫穢的姿勢,滿臉痛苦的表情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真是個笑話。不,還是該進瘋人院吧。

好像是那一天的隔天,一柳太太來訪了。我可能在睡覺吧,完全不記得了,不過她說,當時從丈夫那兒多少聽說了事情的經過,就很擔心。

從教會回來的那天,也就是(我想是)四度殺害申義的隔天,好像也過來了。我記得那時候的事。

那天我也覺得自己精神錯亂了。責問外宿的丈夫,大吼大叫。再怎麽辯解那時幻覺,但接連三次極度殘酷悲慘的體驗,我的忍耐也到臨界點了吧。

當時一柳太太來了,拼命地安慰發狂的我。我因為精神錯亂了,完全不知道她是誰。現在想想,真是羞到無地自容,但當時就是那樣,也沒辦法。不過,有一柳太太在我身邊,我總算快些恢復了平靜。

話雖如此,我完全記不得她的長相。

昨天她過來時,因為穿著與當時相同圖紋的絹織衣,才知道好像是她。

只記得這麽多了。

一柳太太為我準備餐點,細心地照顧我。我覺得她與我不同,待人接物十分周到。然後,我把在教會聖堂裏所說的半生經歷,說給她聽。因為說個輔導員聽過一次,所以抓到了要領,比較容易說出口。真是可笑的事。

如此陳述後,“我的過去”是“我的過去的故事”,“我的體驗”也變成單純的“不可思議的故事”。因將它故事化了,現實那種活生生的感覺急劇消失。至少對陳述者而言似乎是如此。我漸漸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