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4/53頁)

——那個人能心平氣和真不簡單。

或許並不平靜。但是,因為活著所以等同於平靜。關口過去只是“預感”降旗所窺視的那部分,就好幾次想結束生命。而降旗窺視著,並且面對面地活著。

關口不潔的人生觀與過度的自卑感,都發自於那個“預感”。雖然或許面對就能加以去除,但一想到屆時自己不知將往哪裏去,光是想象也教人害怕,害怕得幾乎想死去。

關口將永生永世與平穩無緣。

話雖如此,在危險之外保持均衡的現在,可說是最平穩的姿態吧。因此,如果關口想要維持均衡,就必須塞耳閉眼。然而那邊的誘惑毫不留情地貫穿關口的耳朵,撐開關口的眼瞼,讓他預感其異樣姿態。

——狂骨嗎?

仿若留下骨頭般……

所謂虛妄的執念,也會永遠留下嗎?

比如,所謂人格的杯子破了之後,就像海裏的水的密度將有一部分變濃,或者有機物凝固了一般,那個會留著,持續不斷地在海中飄蕩吧。如果是這樣,被濃縮的許多虛妄執念,會在海中緩慢下沉,如溶不掉的沉澱物,沉澱到海底去嗎?所以光線才到不了深海啊。

關口將這妄想,並非虛妄執念,逐漸擴大,以一徑往前的河童背為目標,踩著步伐。因此周遭的城鎮風景完全沒有進入眼裏。在這裏走散了,一定會迷路。

因為沒有時間概念,也完全不知道前進了多少距離。

看見教會了。

如果不是心想著就是這裏了,根本不會覺得是教會,看不出是間教會的建築物。

“來吧,兩位,上次木場修帶來那個叫小旗的奇怪家夥在這裏。”榎木津開朗地說,打開門“嘿,小羊來解救迷惘的牧師嘍!”

禮拜堂——是這樣稱呼嗎?關口不太清楚,但總之,在被打開的門裏,看見降旗和牧師——白丘。

降旗坐在最靠近門的椅子上。

牧師在十字架下。

回過頭來的降旗,比之前更顯疲憊消瘦。黑色襯衫加上白色長衣,不知何故卷起袖子。露出來的手臂,看起來好冷。後面跟著兩位隨從的偵探進入堂內。

外面天色漸暗,堂內更是昏暗,關口瞬間覺得視野一黑。牧師發出害怕得顫抖的聲音。“降旗……這些人是……”

“是我小時候的朋友。”

“叫阿修嗎?”

把他和木場弄混,榎木津覺得很憤慨。

“不對!我不是那個四角臉。來吧,沒空拖拖拉拉的,趕快拿出來吧。”

“拿出來?”

除了牧師,所有人都丟出問號。

“小榎,說明……”

關口說到一半停住,要求榎木津說明是沒用的。不,只要京極堂不在,沒有任何事需要說明吧。因此,他變更問題:“京極堂再幹嗎?”

沒有答案。

“你說了不合時宜的話。”

榎木津把視線轉向牧師,牧師像時間暫止般地僵住。降旗慢慢站起來走向這邊。

牧師說:“這裏是必須神聖清靜的地方。”

“是啊,事實上打掃得不夠幹凈。”榎木津如此擺起架子,大搖大擺地靠近牧師,盯著他的臉。

降旗走進兩人,然後用顫抖的聲音說:“這個人對我而言是恩人,請不要太粗暴。”

“粗暴?你在說什麽啊?小旗,我是來解救他的。”

“解救?那是……”牧師僵硬的臉顯出不安的表情。

“我不是木場修,不會施暴,更何況京極堂說這位牧師先生並沒有做壞事,我怎麽可能對她粗暴呢?只是聽說他很煩惱,才特意來解救他的。”

“你說解救?”降旗突然用一種完全不同的聲音說,“人……可以救人嗎?為什麽?”

榎木津呆住了。

“我用了一生在學習,然後遇見這個人後才確信。”降旗邊說,站在榎木津和白丘之間擋住了去路。不知何故,他變得很激昂。榎木津似乎什麽感覺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