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悲痛紓解 11(第3/3頁)

  二十一分鐘後,黛絲麗·斯通把車停在布伊斯敦街500號,離普萊斯的銀行九個街區。那也是她最後一次出現。

  “順便問問,”我說,想到裏奇·科爾根,“誰主持教會?誰管賬?”

  “沒有人知道。”曼尼說。

  “拜托。”

  他瞅一眼巴巴。“真的。我說的是實話。我相信委員會的成員知道,但像我們這樣的人不知道。”

  我看約翰。

  他點頭。“教會負責人名義上是柯特牧師,但至少十五年沒有人真正見過他本人。”

  “甚至可能二十年,”曼尼說,“但我們待遇很好,肯奇。真的很好。所以我們不抱怨,我們也不問問題。”

  我看看安琪。她聳聳肩。

  “我們需要一張普萊斯的照片。”她說。

  “在磁盤裏,”曼尼說,“在一個叫做PFCGR的档案——教會與悲痛紓解人事档案。”

  “還有什麽關於黛絲麗你可以告訴我們的?”

  他搖頭,當他說話時,聲音帶著痛苦。“你很少遇到好人。我是說,善良的人。這間屋子裏沒有一個好人。”他環視每個人。“但黛絲麗是好人。她活著對這個世界是好事。現在她可能埋在哪個溝渠裏。”

  巴巴再度打昏曼尼和約翰,然後和納爾遜及屠米兄弟開車把他們載到查爾斯鎮神秘河流橋下都市廢水排放處。他們等曼尼和約翰醒來,雙手綁著,嘴巴塞住。然後把兩個家夥從廂型車後廂踢下去,對他們腦袋附近地上射了幾槍,直到約翰抽噎不已,曼尼淚流滿面,才開車離去。

  “人有時會出乎你意料。”巴巴說。

  我們坐在維多利亞皇冠引擎蓋上,停在普利茅斯監獄前面的馬路邊上。從這裏我們可以看到囚犯的花圃和溫室,聽到墻另一邊幹爽空氣中男人打籃球的喧鬧聲。但只要看一眼蜿蜒、卷曲、兇狠地盤繞在墻頭的蛇籠鐵絲網,或塔樓中警衛和來復槍的側影,你不可能誤會這是別的地方—這是一個把人類當野獸關在籠子裏的地方。不論你對罪與罰有什麽看法,這是不爭的事實。而且是一個醜陋的事實。

  “她可能還活著。”巴巴說。

  “是的。”我說。

  “不,我是認真的。就像我說的,人會出乎你意料。那些混蛋在我那裏醒來之前,你們告訴我她有一次對某個小子噴辣椒水。”

  “所以?”安琪說。

  “所以證明她強悍。懂嗎?我是說,你旁邊坐個男人,你拿出一罐辣椒水,射他的眼睛?你知道那要多大力量?這女孩有骨氣。也許她想出辦法脫離這個家夥,這個普萊斯狗屎蛋。”

  “但如果是真的,她應該會打電話給她父親。她應該會想辦法聯絡。”

  他聳聳肩。“也許。我不知道。你們是偵探,我是為了藏一把槍馬上要去坐牢的蠢蛋。”

  我們靠著車子仰坐,再度觀看花崗巖圍墻和蛇籠鐵絲網,冷酷無情、逐漸變暗的天空。

  “該走了。”巴巴說。

  安琪緊緊擁抱他,吻他臉頰。

  我跟他握手。“你要我們陪你走到門口嗎?”

  “免啦。感覺你們像我父母第一天送我上學似的。”

  “第一天上學,”我說,“我記得你把愛迪·盧克揍扁了。”

  “因為他譏笑我父母陪我走到門口。”他擠擠眼睛。“一年後再見。”

  “不用一年,”安琪說,“你認為我們會忘記來看你?”

  他聳肩。“別忘了我剛才說的。他們會出乎你意料,人呐。”

  我們看著他走上碎貝殼和碎石子鋪的步道,肩膀隆起,手插在口袋裏,強風從冷凍的菜田犁溝升起,吹亂他的頭發。

  他進入大門,始終沒有回頭望一眼。